第一百二十章 收拾善后
“卿月,不要——”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卿月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中掺杂着各种情绪在里面,如同春雨般唤醒了卿月麻木的心,也唤醒了她被怒火和杀戮占据的意识。 卿月灼红的双眼慢慢褪去了鲜红的血色,随后瞬间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行为,瞧着前面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六神无主,连躲都不知道躲的端木紫,她猛的用劲最后一口力气硬是收回了自己的剑势,逼近端木紫的长剑堪堪擦着她的颈项划过,可惜剑气仍是划破的了她的下颚处的肌肤,只见她两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吓晕了过去。 卿月瞧着倒在地上的端木紫,眨了眨无神茫然的双眼,随后又将视线移向自手中握着的长软剑,腥红的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淌,从剑尖处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仿若溅出一朵朵妖冶的红梅。 身后急切的脚步声是那样的熟悉,她提着剑缓缓的回过身朝来人望去,朦胧的月色下勾勒出一抹修长的身影正朝她快步而来。 苏无念一袭烟青色的织锦长袍上以同色的丝线绣出了大片翠竹的暗纹,随着他的步伐在夜色下若隐若现,腰间系着一条白绫长穗绦,系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决,一头黑发束以玉冠,浓浓的夜色都掩盖不住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清贵之气。 然而此刻向来从容淡然的苏无念却是脸色苍白,一双如墨的黑眸映着他心底急切的忧虑,此刻他瞧不见淌了满地的鲜血,也瞧不见地上残缺恐怖的尸体,他的眼中只有站在月色下一身腥红的单薄身影。 苏无念在靠近卿月后才发现,她的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妖魅的眉眼间透着浓浓的疲惫,半眯着的凤眼无力的好似随时都会阖上一般,卿月静静的瞧着他,随后冲他勾起了一抹极为满足的笑容…… “噗……”全身放松下来的卿月再也压不住嗓子里喷涌而出的腥甜之气,腥红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片妖冶,银色的长剑自她手中脱落,跟着她双眼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便直直的朝后倒了下去。 “卿月——”苏无念眼见卿月整个人软了下去,焦急的惊呼出声,同时动作迅速的朝前一扑,伸手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下坠的冲力让他脚下的步子颠了几颠。 瞧着卿月满身伤痕以及斑斑血渍,他根本分不清卿月的伤有多严重,瞧着怀中毫无血色的容颜,他腾出一手颤巍巍的探到了她的鼻翼下,察觉到一丝极为微弱的气息后,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下来。 可是当他的视线落在卿月松散的衣襟上时,他浑身一僵,跟着整个人都忍不住轻颤了起来,抱着卿月的双手不禁慢慢收紧。 跟着苏无念一同赶来谢府的苏沫,一直紧紧的跟在苏无念的身后,此刻瞧着苏无念沉下来的脸色,他心里不免一惊,暗暗抽了一口气,心道跟着公子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遭瞧见自家公子如此恐怖的脸色,这恐怕也是公子第一次动怒。 苏沫瞧了瞧仿佛是修罗地狱般惨烈的四周,这一切让他想起了跟在父亲身边时的情景,那远比这一切还要惨烈千倍万倍的边境战场,他敛了敛神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静静的看向苏无念轻声的问道:“公子,这里……” 闻言苏无念紧绷的身子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抬起左手温柔的拂开粘在卿月脸颊上的发丝,随后直接以自己的衣袖轻轻抹去她嘴角的血渍,丝毫不在意衣衫上沾染的污渍和淤泥。 就在他转眸朝苏沫瞥去的时候,一丝轻微的异动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他顿时神色一凛,抬眸朝声音处望去,只见昏迷中的谢谕按捺不住锥心刺骨的疼痛而无意识的扭曲着身体,苏无念阴沉着脸色不屑的瞪了谢谕一眼,随后一把将卿月拦腰抱了起来。 “这里交给你了,动作快点。”苏无念低沉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可是他看着卿月的眼神却又满是情意,他甚至可以放柔了自己身上的肌肉,只为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尽管昏迷中的卿月根本就毫无知觉。 “是。”看着苏无念抱着卿月抬脚就朝外走去,苏沫暗暗叹了口气后刚要收拾谢谕,却无意中瞥见了倒在地上的紫色身影,他忙不迭的唤住了已经走远的苏无念,“公子,那郡主怎么办?” 苏无念顿住了脚步,微微侧过身朝后扫了一眼,神情中含着一丝憎恶,语气极淡却又带着残忍的说道:“我不要听到任何不利于她的流言。” “苏沫知道该如何做了。”苏沫默默的垂下了头,眼中闪过一抹不忍,然而当他再抬头时却已经释然了,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对敌人心软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他的父亲便是最好的例子。 夜静悄悄的,死寂般的谢府内只有一抹瘦小的身影小心的忙碌着……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射进屋内,风濯尘推开了寝室的门,抬眸朝初升的太阳望去,炫目的阳光晃花了他的双眼,他下意识的偏过头闭上了眼,顿时百般滋味涌上了心头。 待他再睁开眼的时候,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九桦,他微微一愣后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 九桦轻轻摇了摇头,严肃的神情里掩着一丝忧虑:“我让祁如去探消息了。” 风濯尘瞧见九桦摇头时,一颗悬着的心便猛的揪了起来,满满的愧疚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以为……她可以全身而退的。 “那风承悦呢?他那边有何动静?”风濯尘猛的想到这件事中另一个关键人物,一双剑眉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期盼。 “回主子,他整个晚上都没有离开过桃庄。” 闻言风濯尘的双眉皱得更紧了,这便是说风承悦那边暂时也探不出什么消息,所以他们现今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唉……”风濯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是上天对他自私的惩罚吗? “主子,您别太担心了,陌城那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也许……”九桦瞧着风濯尘满脸的忧虑,不禁出声安慰道,然而他才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悻悻然的垂下了双眸。 谁都知道凭卿月的本事,若是昨晚安然无恙,此刻她便应该早早的就回到了庄里,可是如今天色已经大白,一轮红日高高的挂在天际,可那抹红色的身影却不见踪影,恐怕…… “九桦,你说……她会恨我吗?”风濯尘眼神迷茫的眺望着揽月阁的方向,似喃喃自语的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感情,她跟着他那么多年了,也许……这一次,他终究是错了。 九桦瞧着自家主子落寞的身影,双唇微启,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为了一道无声的叹息。 …… 时间在静默的等待中一点一点的流逝,风濯尘按捺不住直接跑到了桃庄门口守着,正当他焦躁的来回踱着步子的时候,期待的马蹄声终于远远的传来。 风濯尘迅速转身朝小路上望去,一片飞扬的尘土中,祁如骑在马上的身影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驭——”枣红色的战马被勒停在了风濯尘的面前,祁如动作矫健的自马背上一跃而下,“咚”的一声单膝跪在了风濯尘的面前,颤着声音说道:“回主子,谢府……谢府……” “谢府如何?她呢?”祁如那一脸沉痛的表情更是让风濯尘不安,他一把将祁如自地上拽了起来,连声追问着。 “主子,没有谢府了。” “没有谢府了?”风濯尘震惊的瞪着祁如,抓着他肩膀的双手忍不住用劲,指甲几乎掐进了祁如的肉里,“什么叫没有谢府了,你把话说清楚。” 肩膀被风濯尘抓的生疼,可是祁如不敢哼出声,他咬了咬牙一口气说道:“今日清晨,送柴去谢府的人发现谢府后巷的门是掩着的,他轻轻推门而入,发现……谢府内满地都是尸首,鲜红了血染遍了整个谢府,谢府内整整六十三口人,没留一个活口。” “什么?”风濯尘不敢置信的瞠大了双眼,一时震惊的愣在了当场,只不过他突然想到了卿月,迅速回过神问道,“那卿月呢?” 祁如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那六十三具尸首中没有小姐,也没有谢谕。” “怎么会这样?”风濯尘恍然失神的垂下了手,突然眼前一黑,脚下跟着一阵踉跄,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幸好祁如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