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姬看着兰姻,说道:“近日,商灭搜罗消息得知沙河山庄找到了《斩渊剑谱》上册秘籍,刘铁手声称要在沙河山庄内举办相剑大会,公开比武。谁能赢下头筹,就能得到他手中的《斩渊剑谱》。” “又来了一本《斩渊剑谱》?”兰姻眉间微蹙,接续道:“上回黑市那本不是个假货么,这回该不会也是个假的吧?” 罗姬正色道:“江湖上关于《斩渊剑谱》的消息从未断过,《斩渊剑谱》是屠教主生前的毕生所学,不论真假,必不能落于他人之手。” 兰姻点头如捣蒜,说道:“好,徒儿还没去过沙河山庄,正好借任务之便,去会一会他们。” 罗姬提醒道:“此次相剑大会鱼龙混杂,你务必要谨慎行事。” 兰姻细想片刻,说道:“确实有些奇怪......沙河山庄以内功心法为学,拙于硬兵器之术,怎么会突然想到举办相剑大会?”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了一下,罗姬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我会让商灭继续探查消息传递给你,若情况有异,记得先保全自己。另外,你务必要记住——任务之外,他人之事绝不出手、绝不干涉。” 兰姻忽然觉得罗姬话中有话,窥视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问道:“师父何意?” 罗姬的视线如利剑一般锋利,直言道:“你最近和御剑山庄的人走得太近了。” 兰姻怔忡地解释道:“大师父误会了,我——” 话未说完,罗姬立刻截断她的话,“我不管你想做什么,只是你做任何事之前,都别忘了——御剑山庄是我们的宿敌。” 兰姻嘴唇干涩地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半响之后,罗姬交代了几句其他的事情,便闪身离去,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次日,天未亮。 兰姻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封字条,趁公仪斐尚未睡醒,准备告辞前往沙河山庄。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兰姻打起精神,又察觉到有细微的脚步声正在缓缓靠近她的屋子。 她迅速将桌子上的纸条收起,躺回了床上。 紧接着,公仪斐的声音随着一阵敲门声传来—— “聂姑娘,醒了么?” 兰姻心里默数了五个数,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嗓音喑哑地回应道:“刚醒......公仪公子有何事?” 公仪斐没有进来,隔着门直接说道:“家中有急事,我需要离开临安一段时间。” 居然这么巧? 刚好公仪斐回家这段时间,兰姻可以出去办事。 兰姻故作关切的态度,掩盖住心里的喜悦之色,问道:“公仪公子家中发生什么事了?要离开几天?” 门外的公仪斐坦诚地回答道:“一些私事,不便告知外人。处理快的话,十五日就回来了。” 兰姻心知公仪斐对她有所保留,也不甚在意。 她在心底默默盘算着——十五日完全足够她前往沙河山庄,并且在公仪斐回来之前回到临安。 于是,兰姻不假思索地朝着外面说道:“既然如此,请公子放心去忙吧,我会安顿好自己,等你回来。” 不久之后,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人声也消失殆尽了。 时间紧迫,兰姻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她透过门缝确认院中无人之后,迅速卷起包袱,从窗户悄然离开了别院。 沙河山庄坐落于中原,九龙沟。 九龙沟地形险峻,四周山峦环抱,中间一条沙河蜿蜒汹涌,峡谷之上瀑布飞泻,气势磅礴。 兰姻风餐露宿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在第三日天黑之前来到了九龙沟的地界。 不过,沙河山庄建于群山峰峦之上,爬上去还得消耗半日功夫。 因此,兰姻在九龙沟附近的龙台镇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公子,实在是不巧,最后一间客房已经被前面那位客官订走了。不过那是间双人客房,你倒是可以去问问那位客官,是否愿意同住一间。” 兰姻刚拿上客房钥匙,准备往楼上走,只听后头传来掌柜的声音。 想必是她刚才订走了最后一间房,有后来者住不上店了。 兰姻不想招惹麻烦,权当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径自往楼梯上走。 “阁下,请留步。” 奈何这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兰姻的耳中,使得她为之一惊。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在这儿碰上公仪斐! 兰姻不敢回头。 然而此时,公仪斐已经走上前来,恭敬拱手道:“在下因误了时间,未能提前预订客房。不才恳请与阁下共住一晚,以解我的燃眉之急。” 公仪斐并没有发现兰姻使用了易容术,也没有发现她是女子。 现在兰姻顶着一张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的脸,但归根结底她是个女子,男女同房有所不妥。 而且要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公仪斐多半会发现她易容的端倪。 想到这里,兰姻变换嗓音,斩钉截铁地说道:“抱歉,不行。” 公仪斐也不恼,依旧客气道:“在下无意打扰阁下清净,但奈何此镇只有这一家客栈。若是阁下不愿让出一榻,在下只能露宿乡野了。” 公仪斐练得一手道德绑架的好功夫,可惜兰姻道德缺失,岂会被他绑住? “抱歉,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担心你是否会露宿乡野?” 话罢,兰姻绕过公仪斐,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客房,并将其反锁上。 进入客房后,房间里静悄悄的。 只剩下兰姻的呼吸声和窗外风吹叶摇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气息——或许是紧张、或许是警惕、又或者是突如其来的百思莫解? 公仪斐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性——他也是为了《斩渊剑谱》而来。 可他居然骗她说自己要回家,果然世间男子的嘴,最为靠不住。 兰姻阴测测地磨牙,自言自语道:“真是晦气。” 说完,兰姻随手将包袱往桌案上一丢,径自走向一张靠窗的床榻合衣躺下。 这一夜,兰姻睡得极为不安稳,她甚至还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自己前往沙河山庄盗取剑谱,结果被公仪斐抓了个正着。 公仪斐把她踩在脚底下,幸灾乐祸地大笑:“无名小贼,不过如此!” 梦中那诡异的笑声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兰姻的耳边,随着场景百般变换,公仪斐居然化成了一条通体银白的巨蟒,周身散发着剧毒的雾气,还不断朝着她吐出蛇信子。 紧接着,她的脖子被巨蟒的身躯牢牢锁住,使得她透不过气来。 半梦半醒之间,兰姻忽然感觉到唇角有些温热黏腻,好像真的被蛇信子舔了几下。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只见一团毛茸茸的漆黑生物趴在她的胸口,伸着舌头狂舔她的嘴唇…… 那坨漆黑生物见兰姻清醒了过来,随即慵懒地眨了两下眼睛,兴奋地叫了一声:“汪~” 哪来的狗! 兰姻吓了一跳,从床榻上翻身而起,“你、你怎么进来的?!” 那只浑身脏兮兮的黑狗顺势跳到窗边,脑袋一歪,用嘴叼开了窗子,得意地摇着尾巴,叫唤道:“汪汪!” 兰姻瞥了一眼被狗打开的窗子,两眼一黑,“这年头,狗都成精了么?” 黑狗似乎有些不满兰姻的语气,尾巴垂直竖起,接连叫唤了几声:“汪!汪!汪汪! 兰姻睡得有些懵,她连忙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唇角,将狗舔的口水擦干净,气闷地催赶道:“脏东西,扰我清梦,快走开!” 黑狗好似能听懂人话,鼓着腮帮子再次叫唤了一声。 兰姻见黑狗还是赖着不走,连忙从床榻上拣起一个软枕,朝着黑狗丢了过去,“起开!” 黑狗见状,快速闪身跳窗而逃。 与此同时,软枕砸落在窗框上,掀起了一阵细碎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