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老板,这梳子很漂亮啊!可惜断了一个齿啊!”帮老板收拾库房的医生发现老板站在一个柜子前发了一阵呆,便凑了过来,发现老板手中正攥着一个梳子。“这是什么质地的梳子?上面的雕刻很细腻精致啊!”医生在哑舍混久了,自然眼力也有所增长,只看这梳子色泽莹润,就知道肯定是被人经常抚玩摩挲。而且光滑如脂,温润如玉,色泽近似琥珀,一看便知是年代久远的古董。 “……这是留青梳,是竹制的。选取的是上古栽种几百年的阴山竹,留用竹子表面的一层青筠雕刻图案,便为留青竹刻。”老板淡淡道,随手把留青梳放在了一个锦匣内,“不过已经断了一个齿,不能再用了。” 医生看老板连锦匣都没关,就转身去收拾其他东西了,明显是想起了什么。 正想帮老板把锦匣的盖子合上,医生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柄梳子上面。 断了一个齿的梳子怎么就不能再用了?老板还真是见惯了好东西,不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怎么生活了啊。想他小时候,别说断一个齿的梳子了,就算是断了一半也照用不误啊! 医生在心里嘀咕着,正好抬眼就看到一面铜镜,从铜镜的反射里,发现了自己的头发因为干活搬东西而变得乱七八糟,顺手就拿起了锦匣里的留青梳,在头上梳了起来。 咦?怎么头发越梳越长? 医生疑惑地看了看垂到胸前的长发,还有感到越来越涨的胸…… 哑舍内间的仓库传来一声惨叫,震得三青鸟振翼而飞,长信宫灯的烛火都跳了好几下。 【那小子又出什么事了?】博山炉气愤地喷了几口烟,扰人清梦啊! 【前方发来报道,是那小子手欠,用了留青梳。】湖州狼毫笔幸灾乐祸地笑道,差点把自己从小叶紫檀笔架上笑掉下来。 【哎呦喂!留青不是因为头发断了一截,脾气变得很暴躁吗?】影青兴致勃勃地议论着。 【是啊,就是因为这样,那位爷现在情绪不稳定,性别转换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转换回来。】玲珑笑嘻嘻地说道。 【话说,我真的很想知道,留青到底是男还是女……】影青非常好奇。它们这些器物,从有精魄起,就像是有意识一般,从最开始就有了性别。但留青梳好像不一样,有时候出现是个青年,有时候是个少女,雌雄莫辨。 【当然要随它的心情喽。】 ———————— 医生自然听不见古董们在八卦什么,在一开始的不可置信过后,他现在已经能好好地坐在椅子上,听老板讲留青梳的故事。 只不过,手还是不老实,时不时在自己身上摸摸这里,再摸摸那里,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懵逼一会儿迷之微笑。 “……总之,你赶紧再用一次留青梳,说不定就能变回来。”老板单手撑着额头,压根不想看面前这个人犯傻。 “再等等嘛!不是谁都能有这种体验的!”医生笑眯眯地断然拒绝,不过旋即变了脸色,“等等,你说‘说不定’是什么鬼?难道还有可能变不回来?” 老板双手一摊,淡淡道:“以前是能变回来的,所以我说现在这梳子不能用了。是你自己不听我的警告。” 医生震惊,连忙拿起桌子上的留青梳,赶紧往自己的头发上梳了一下。 毫无变化。 再梳、又梳、拼命梳…… 还是毫无变化。 “这可怎么办?我一会儿还要去值晚班啊!这副模样谁能让我去值班啊!”医生崩溃。 老板端详了一下现在的医生,微微失神了片刻。本来医生长得就比常人出众,现在变成了女生,更是意外地清秀可人。 “总而言之,你先打电话请个假吧。”老板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 “对对,让淳戈帮我代下班。他上次出去旅游还是我帮他代的班,还没还给我呢。”医生连忙掏出手机。 “喂?淳戈吗?晚上帮我代个班,我有事去不了了。什么?你问我是谁?你听不出来吗?” 还真听不出来,因为声音也随之变了。老板在旁边默默地吐着槽。 “这手机是我本人的!不是我捡的!……我也不是他女朋友……女朋友……”医生说到这里,显然也是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 看不下去的老板拿过他手中的手机,沉声道:“是我,对,他在我这里。哦?刚才?刚才我们用了下变声软件。嗯,帮他代下班吧,谢谢。” 医生气鼓鼓地看着老板游刃有余地帮他请了假,特别不平衡自家哥们居然信任老板都不信任他。看看!这都挂电话了!也不多问两句!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呢? 哦,不对,他确实是出了什么事啊! 医生越想心里越不平衡。 老板把手机还了回去,起身道:“我先给你找件衣服吧。” 医生也站起身,趁老板不备,用留青梳给他梳了一下头。“嘿嘿,我也很想知道你变成女生长什么样子啊!呃……” 老板什么变化都没有,转身淡淡地看着医生,伸出了手。“我先替你保管留青梳吧,省得它脾气更坏了。下次给你变成个青蛙,需要公主吻醒才能变回来也说不定。” “呵呵,没这么邪门吧?话说老板你居然也会看外国童话啊真意外……”医生被吓得一抖,乖乖地把手中的留青梳交了出去。 老板拿着留青梳走进了内间。医生只是新鲜了一会儿自己的身体变化,就有些昏昏欲睡了。等他醒来的时候,欣喜地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男生。 “老板!老板?”医生找了一下,发现老板并没有在外间。此时手机铃声响了,淳戈打来电话说他有个临时手术,没办法帮他代班了。 “老板!我先去上班了!”医生在外间吼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匆匆离去。他平常也是这样,反正哑舍的大门防盗,他只要关上了就好。 在哑舍内间深处的某个房间里,老板坐在一张贵妃榻上,整个人躺在烛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只能看到地板上蜿蜒着几缕长长的头发。 “真是调皮啊……” 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无奈地叹息着。也不知说的是手中的留青梳,还是刚刚离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