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顾晨白胖胖的小屁屁，陈青站在病床前，怔住了：这小子，剥裤子想做什么？　　顾晨上身今天穿了一件黄色的小夹袄，仰起头的时候西瓜头微微有些散，发尾正好和眉毛平齐，再配上白皙娇-嫩的肌肤，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天真无邪！　　他裂着嘴，对有些懵懵懂懂的陈青眨了眨眼，明明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的又是无辜！　　却在下一刻，‘哇――’忽然发出一道凄惨的哭声之后，顾晨梗着脖子对背对着的顾言说，“妈妈，这个坏叔叔，他刚才非礼我！”　　“……”陈青一顿，“什么？”他彻底的惊呆了，“我非礼你？”这个讨打的臭小子！！　　“对啊，不然我的裤子为什么会掉在地上？”顾晨亦反问道。　　那小脸上煞有其事的样子，令陈青顿时欲哭无泪。　　刚好顾言也在这个时候转身，陈青忙解释道，“顾医生，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他的裤子为什么会掉在地上，你会不会相信我？”　　顾言没说话，只是看着顾晨。　　顾晨有些心虚的后退了一步，“妈妈，他不止摸我，还说你屁股好圆！”音落，他撅着嘴，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顾言还是不说话，继续看着顾晨。　　顾晨小嘴撅得好像更高，“妈妈，根本就是他……是他……”小家伙使劲眨了眨眼，跟着眼框里生出一层薄雾来，一副马上就要哭的样子。　　顾言还是站在原地不说话，继续看着，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盯。　　盯着盯着，裤子还滑在地上的顾晨，就猛地拉上裤子，然后小跑来到顾言跟前。　　讨好的扯着顾言的袖扣，奶气奶气的说，“妈妈，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四目相对的刹那，顾晨撅嘴又委屈，顾言面无表情的说，“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顾晨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已经包括眼珠的水雾，在他的哽咽下渐渐的涌出泪水，又挤出眼框，然后眼泪顺着脸颊，一连串的滑下去。　　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若陈青真的只是陈青的话，在这个时候一定会圆场，只是他不止是陈青，他还是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　　心里更欣慰的是：她把儿子教导的很好，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片刻沉默，顾晨见泪水没什么用，便吸着鼻涕对顾言说，“是老师，老师教我们，要是碰到碰自己身体的坏人，就要告诉爸爸妈妈非礼！”　　恩，知道认错，态度还是可以的，顾言脸色缓和了些，“然后呢？”　　顾晨的本意是想捍卫爸爸的位置，哪里会想竟惹顾言不快，又当着陈青的面，拉不下脸承认错误，挤巴着眼泪，继续哽咽着说，“我想爸爸！”　　顾言，“……”余光撇了陈青一眼。　　陈青不自然的咳嗽了下。　　顾晨眼泪汪汪的，“我要爸爸和妈妈在一起，我不要妈妈自己一个人，妈妈好辛苦，我要爸爸照顾妈妈！”说着，眼睛又一挤！　　一串眼泪掉下来，使得陈青微眯的眼框里已经泛红。　　顾晨在注意到顾言皱眉的时候，很聪明的又咳嗽了两声，那意思就是：我已经很委屈很委屈了，你赶紧过来哄哄我！　　对此，顾言并没有半分妥协，“哭什么？”　　一凶，顾晨好像哭的更厉害，“妈妈，晨晨心疼你！”　　实际顾言心里已经哽咽酸涩，但面上还是冷的，她侧过身想从身后的茶机上拿抽纸，陈青好像早知道她需要什么似的，心有灵犀的递过纸巾来！　　指腹相碰的瞬间，顾言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把纸巾递给顾晨，“晨晨，如果你还是个男子汉，现在就把眼泪擦干，告诉妈妈，你委屈的到底是什么！”　　“哇~！”小家伙一下抱住顾言的大腿，整个娇小的身体就坐在顾言的鞋面上，“妈妈，我错了，我不敢了，你别骂我了！”　　“你感觉，需要道歉的人，是我吗？”比之刚才更凌冽的女声后，顾言拿纸巾给儿子擦泪。　　如果是以往，还是那个自私又傲气的小宝，因为深受杨悠悠的影响，这会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但在顾言的管教之下，小家伙已经明白是非。　　即使卷翘的睫毛全被泪水打湿了，还是转过身，对陈青说，“坏叔叔，对不起！”　　他小嘴是撅的，语气还是傲娇的，幼稚的脸上尽是不服气。　　陈青知道那一份不服，完全是针对他，“好吧，坏叔叔原谅你！”不然，还能怎样？　　“哼，不要以为你原谅我了，我就会接受你、喜欢你！”道完歉了，小家伙更傲娇的不行，整个人呈保护姿势的站在顾言跟前！　　“我妈妈是我爸爸的，你不许打她的主意！！”顾晨转过身拉着顾言的手，“妈妈，我们回家！”　　顾言已经在心里默认要照顾陈青的，所以有些犹豫。　　小家伙趁热打铁，“妈妈，你摸摸，晨晨都瘦了……晨晨小肚肚好饿好饿，它想吃妈妈擀的面条！~”　　“抱歉！”顾言说。　　乍听到这句，陈青好一惊，以为顾言会坚持让顾晨离开：毕竟明眼人都知道，顾晨根本就是受人指使的，不然一个孩子怎么知道医院，又怎么找来病房？　　却是没想到，顾言的‘抱歉’实际是对他说的！　　“既然我生了他，就有照顾好他的义务！”顾言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陈青，“你说是吧？”然后牵着顾晨，转身离开了病房。　　顾晨到了病房门口之后，还傲娇对陈青做鬼脸：就是得胜的小模样！　　其实陈青明白顾言的潜台词，那句话反过来就是：你不是我生的，所以我也没有照顾好你的义务！　　特别歹毒的一句话，使得陈青心里就算还有一百种耍无赖的方法，都只能干巴巴的咽下去，看着没了她的病房，又冷又臭，伤口好像更疼了！　　陈青换好病号服之后，拿手机拨打出去，“帮我查一个人的号码！！”　　――　　宁洋意外接到陈青电话时，还在顾言的公寓里，和妞妞、顾晨一起等顾言亲手做的手擀面。　　他瞧着身处狭小厨房中忙碌的顾言，宁静中不缺坚强，善良贤惠中又有淡淡的伤感，便拍了一张热面出锅，一家四人挤在餐桌前，准备开饭的一幕。　　滴滴滴~！　　宁洋把图片发给陈青。　　已经临近中午，陈青别说午餐，早餐都没有，再加占宁洋图底的配文：一碗面，盛满的岂止是温暖？　　陈青咬牙回复道：半小时，医院对面的清吧，你可以迟到试试看！　　――　　半小时后，清吧。　　宁洋之所以准时，并不是畏惧陈青的威胁，而是守时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军人的为人根本！　　这里的清吧和酒吧不同，比起酒吧里的热闹喧天和动感dJ，这里相当更安静，音乐也是悠扬和略带伤感的流行曲子。　　已经换下病号服的陈青，即使和宁洋算得上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也没跟他客气，上手直接倒一杯白酒给他：“喝了！”　　命令式的语气，让宁洋不禁拧起眉头，“这也是一个无赖，该有的气势？”　　那天在肯德基洗手间，虽然他没进去，但从顾言脸上的反应也能猜到什么，初春的瑞典，又是公众场合也会有胡乱飞舞的蚊子？　　“呵――”陈青干笑一声，兀自端起酒来，“无赖该有什么气场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很清楚军人该有什么气场，你清吗？”　　简意就是：不要给军人丢脸！　　宁洋又不傻，怎么听不懂陈青的话音？想也没想的直接端起酒杯，一口闷的气势刚进行到一半，便被突来的霸道又猛烈的酒气给呛到！　　“咳咳！”宁洋狼狈不已，“你给我喝的什么？！”　　陈青身上穿着的还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蓝色牛仔和黑夹克，但是那懒慵的姿态就是令人移不开眼。　　他点了支烟，淡淡的说，“如果你理解为酒精的话，那也不为过，毕竟它是经过了反复70回以上的蒸馏才提炼到96%的酒精度数！”　　“你――！”宁洋感觉自己的嘴唇因为酒渍瞬间发麻，有脱水的冲动，顺道食道而咽下的酒，更滚在胃液里，整个肚子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又一拳！　　“96%！！”他艰难的咬着牙，几乎是使尽全身的力气才把陈青手里的烟卷给熄灭，“这样纯度的白酒跟前，你竟然还敢吸烟？”　　陈青无所畏惧的摊手，“已经吸了，而且你的一杯，可是还没完成！”　　宁洋瞪着眼，饱满的额头因为咽下去的酒而溢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就因为我出现在顾言跟前，所以你就要这样整我？”　　“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陈青并不否认自己对顾言的占有欲，他是男人，他无法在这方面对心爱女人的所有追求者都抱以慈悲之心！　　“云少卿，你卑鄙无耻！”宁洋骤然吼出了这个名字，略高的声线吸引了不远处的几个酒客。　　“既然你已经猜到，我也不否认，不错，我就是云少卿！”　　云少卿拿起桌上的酒瓶，拧开瓶盖给宁洋添着白酒说，“所以，以一个父亲的角度，这杯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那是一种，只要你不喝，我就是强行也会让你喝的架势！　　如此一来宁洋再没得拒绝，就算他再不喝酒，就算这杯酒的度数再高，喝下去会让他腹痛交加，他还是要仰头全部喝下去！！　　砰！　　酒杯已空！　　宁洋忍着嘴上的酸麻，咬牙喝下去！　　不止是喉咙，还有食道以及腹腔瞬间如开了锅一样，痛疼难忍！　　“不错！”宁洋张嘴，便有浓浓的酒精散发出来，“顾晨是我送去医院的，但我只是送去而已！”　　“云少卿！”下一刻，宁洋激动的一把揪住云少卿的黑夹克衣领口，“别说我没教顾晨做什么，就算我教了，就算我追求了他的妈妈顾言，那也比你低三下四、耍无赖的强！”　　赶在云少卿开口前，宁洋几乎是喷着酒气又道，“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不是谁的私有物，她是自由有选择权的单身贵族，单身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宁洋手上在用力，紧揪着吼道，“单身就是所有仰慕她的男人，都可以追求，都有权利追求的，你云少卿除了带给她痛苦的记忆，还有什么？你说还有什么？！”　　哐！　　高浓度的伏特加，使得宁洋冲动的给了云少卿一拳！　　很多的时候，男人之间解决问题或许就是这样简单粗暴，即使宁洋长年带兵，每天在军营都会拉练锻炼，不管是体格还是格斗上都略胜一筹，云少卿亦没有半点退缩。　　这好像是一场，谁打赢谁就有资格追求顾言一样，噼里啪啦的在清吧一阵打砸，吓得其他酒客纷纷躲远并结账离场！　　宁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云少卿，你根本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算我有错，那我的错也仅仅就是仰慕她，可你呢？你根本就是无赖，是混蛋，你在用陈青的身份欺骗她！”　　“是，我承认，以陈青的身份接近她，赖着她的确是不对，可你又是她的谁？你又怎么会知道，她心里不是愿意被欺骗的？！”云少卿一拳挥出去，也吼出这样一层真像！　　拳头即使再凌冽，再不及这个真像来得震撼！　　其他时间宁洋不知道，单单就是在肯德基大厅里她冒失的抱住自己时，那眼底极力隐忍的痛苦、愤怒和隐隐的羞涩激动，都是那么生动明显。　　对面公寓着火时，她眼里的焦急和慌乱更伪装不下！　　不可否认，在人前的顾言，都是冷淡笑容清浅的，也就是顾晨才能让她眼底的情绪发生一点改变，除此之外，她对所有人或事都是一样的冷淡。　　然而面对如无赖的陈青，却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他太一般正经，没做到像陈青一样无赖？　　若早在瑞士的时候，他也像陈青一样无赖，是不是现在就没云少卿什么事了？　　宁洋想到这里，擦着嘴角的血，忽然转过身往清吧外面跑！’　　那匆匆离去的身影，给人的感觉就是被云少卿打退，害怕云少卿了，可是云少卿心里很清楚：这个男人绝对不像表面这样简单！！　　――　　叮铃铃~！　　公寓里，顾言的手机在响。　　正在看电视的顾晨，扭着胖胖的小屁股，踮脚拿起手机接听！　　听出电话那边是宁洋的声音，他说，“宁洋叔叔，是我啦，我和妞妞姐姐在家里等你，哦，我妈妈在洗澡，要等一会才能出来！”　　“好的~！”宁洋心底一动，意味深长的叮嘱道，“记住妈妈没出来，叔叔没买披萨和蛋糕回去，你和姐姐都不许开门哈！”　　这样的话，倒要看看想要公开身份的云少卿怎么进门！　　而云少卿也在赔偿了清吧老板所有的损失之后，赶回医院！　　一下子，联系顾言、赶到顾言的公寓仿佛是一场争分夺秒、迫不及待的表现！　　回医院的路上，云少卿的心就像天际的乌云，阴沉而悲凉：拥有陈青身份的时候，他只是陈青，只要耍无赖的粘着顾言便好，一旦恢复云少卿的身份，首要面对的便是上一辈的恩怨情仇！　　――-阿言，一旦陈青消失，世上只有一个云少卿了，如果云少卿还像陈青一样无赖，你会不会像面对陈青一样，面对耍无赖的云少卿？　　如果可以，他好想，好想做一辈子的陈青，一辈子对她无赖到底！　　哗――　　对脚步匆匆的路人来说，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降雨！　　云少卿好像不在意雨水，任由冷冷的冰雨落在头上、肩膀和全身，打湿他的黑发和黑色夹克服，把白色运动鞋浸泡在大雨中。　　这一生，他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仰头，借着越下越大的雨水，云少卿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哭，只知道密集的雨水里，幻出的都是一张张倩丽冷淡的脸盘。　　那是他钟爱一生的女人……　　――　　叮铃铃~！　　顾言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手机响。　　来到窗台前接听时，才意识到外头下雨了。　　好大的雨，入耳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女声说，“您好，请问您是顾言顾医生吗？这里是卡罗林医院，病人陈青突然高烧不退，请家属赶紧过来！”　　顾言犹记得，那一年，也是这个声音说：您好，请问您是顾言顾护理吗？这里是卡罗林医院，病人云少卿眼部手术已做，请即刻前来护理并照顾日常起居！　　哗――　　外头的暴雨在肆虐着整个城市。　　顾言回过神来，“在下雨，我没法过去！”　　遇到低洼的路段，发动机熄火了怎么办？　　谁知道电话那边的女声却答道，“返程的救护车，五分钟后，刚好经过您住址附近！”音落，跟着收到一条带有车牌号的信息。　　顾言握着手机，一回头，便瞧见顾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妈妈，你要出去吗？”　　是可怜巴巴的语气。　　顾言本能的摇头，心底慌乱的感觉却在加重！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去吹头发，去拖地，然后安静的看书，发现每个方块字都像带了催泪弹一样，令她无法睁开双眼。　　叮铃铃~！　　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五分钟已过，肯定不是返程的救护车。　　顾言吸了口气，接听后，听到陌生的男声说，“您好，顾医生，我是返程救护车司机，刚才在路上遇到一点小事故，我现在就在你家附近的十字路口，你下楼了吗？”　　“我马上下楼！”脱口回了这么一句之后，顾言才意识到什么。　　想改口，通话已经结束。　　耳畔还回荡着司机的声音：我在路口等你！　　顾言怔了怔，转过身，想要跟顾晨说自己需要出去一下，才发现顾晨和妞妞靠在沙发里睡着了！　　顾言关了电视，拿毛毯给两个孩子盖上，留了字条，表示自己很快回来，然后拿起雨伞，便匆匆进了电梯，完全没注意到从楼梯那边跑上来的宁洋！　　叮~！　　电梯门合拢。　　宁洋才跨上最后几个台阶，即使他飞快的再去按电梯按扭，还是无法改变已经开始下降的电梯！　　顾言所租住的这个公寓，因为建筑面积小，客流量大，每层都有四部电梯。　　也是造化弄人，另外两部电梯出了点意外，正在维修中，剩余的另外两部，一部是顾言刚刚乘坐下去的，还有一部显示正在上升。　　宁洋想要追上顾言，除非比电梯还快！　　他刚才在楼下，本身就是因为等不到电梯才跑楼梯的，这会已经透支过的身体，哪里还有力气再跑下去？　　打顾言电话又关机！　　吧嗒！　　宁洋手里提的披萨饼掉地。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灰白一片。　　――　　云少卿进病房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　　以至于，这会窝在棉被里的他，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是光的！　　正因为如此，就算发烧他也不许医生、护士靠近，在这个世上，在这个时候，除了那个女人，他是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靠近。　　顾言来的匆匆，哪里会知道这个？　　一下救护车，立马乘电梯直奔‘陈青’所在的楼层。　　顾言推开病房门板的刹那，一瞧病床上的‘陈青’，那脸颊就是红扑扑的，都忘记找医生问问：为什么不给高烧不退的病人，打点滴退烧？！　　不说智商清零，至少在这个刹那，她是紧张的，没用几步便来到床前，伸手去试‘陈青’额头上的温度。　　云少卿整个身体都缩在被筒，红扑扑的额头上突然被顾言微冷的手这么一摸，顿时激灵了一下！　　“顾医生，你来了~！”他睁开眼的同时，握住顾言还放在他额头上的手，然后猛得用力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