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盘点心
严褚华咽下喉头的刀子,慢慢俯身磕了个头,眼泪一直滴在地毯上,哽咽道:“我不配与师娘谈论真心,但能否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能与您谈论真心的机会。” 他慢慢直起身来,看师娘的表情。 林絮溪只是冷冷看着他,嘴角微微抿着。 那双眼睛什么情绪都没有, 但这才是严褚华最害怕的,哪怕师娘觉得愤怒苦笑厌恶都可以,但能不能不要这样难过的样子。 他真的很害怕。 “师娘。”严褚华斗胆伸出手,拽了拽师娘的衣角,哀求道:“师娘,师娘。” 这一句句师娘,是从前严褚华最吝啬,林絮溪最渴望的东西。 但现在,林絮溪却无所谓了。 他们并不把她当师娘,叫这些也并非出于真心,这种东西她不要。连带着这群白眼狼,她都不要! “师娘。” 严褚华顺着广袖的衣角慢慢往上,握住师娘的手腕,慢慢地将手放到他的头顶,主动用头蹭着师娘的手。 他好像回到从前,还小的时候,他也总是喜欢如此。 从前的严褚华性子深沉,总是和言曜还有周景越争夺师娘的关注,各种钩心斗角。 如今,他想回到从前。 就算师娘知道也只会柔声安抚他:不必如此,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偏心任何一个。 “严褚华,不是我不想而是你根本没有。” 林絮溪抽回手,站起身来绕过跪在地上的严褚华,往殿外走。 严褚华听到师娘的脚步声,一步步越来越远。他像是被人抽走神识,怔忪跌坐到地上,双目逐渐失去焦距。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心里疼极了。 疼得都不能呼吸,哭都哭不出声音。此时此刻,他有种真的失去了师娘的恐慌和悲痛。 “师娘,师娘。我真的知错了,你再给我个机会,好嘛?” 林絮溪走出寝殿,听到殿内传来的哽咽和呼唤。迈步出门槛后微微停顿,随后继续往前去。 她不知道严褚华是否真心,但就算是真心那又如何? 林絮溪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可笑。没有真心的人与她论真心,伤害过转头一句道歉,就想轻轻放下? 她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 殿内有人在哭,林絮溪实在不愿对着严褚华那张脸,便离开寻思着周围走走。 刚走出院门没几步,林絮溪就先看到见辉在不远处一闪而逝。 “他来做什么?” 林絮溪对见辉一直有所提防,别看这人表面上爱哭软弱可欺,但能在那个时候污蔑她杀害宗主,只怕不似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思及此,她决定隐去身形,跟在后面去看看。 见辉鬼鬼祟祟地捂着怀里的东西,从后面绕过林絮溪的寝殿来到她后院的那一片湘妃竹的竹林。 那地方早就有人在等。 “怎么那么慢?” 这个声音,林絮溪一听就知道是言曜。语气不耐,还带着嫌弃。这是这两人藏在此处做什么? 这里是她的寝殿后面,离得有点远。若是她平日在殿内的时候,大约不会发现。 见此,林絮溪就躲在竹子后面,先听着。 “你要的东西难弄,我费了好大的力气。”见辉说着,将藏在怀里的东西取出来。 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黑布包裹的东西,见辉先拿出东西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在后才慢慢地打开黑布。 “你怕什么?”言曜却不耐烦,伸手抢过见辉手里的黑布包,冷笑道:“我方才看过,林絮溪在寝殿内画符,她平日就是个蠢货,一点都不会注意周围的动静。我们这里又离得那么远,紧张什么呢你?” “我,我还是害怕。”见辉垂眸,看着纠缠在一起的手指,嗫嚅道:“不知道这东西,对林絮溪有没有用。” “你放心,肯定有用。”说罢,言曜终于取出被紧紧包裹的东西,在手里把玩点头道:“做得不错。” 这是一个形如手鼓的东西,细看之下鼓面还是用朱砂涂满,贴着一张紫符。 “林絮溪居然这样陷害歆姨,宗主和师父都如此偏帮,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言曜晃了晃手鼓,冷笑道:“一定要让她受到教训。” “可是......” “可是什么?”言曜打断见辉的话,反问道:“你不心疼歆姨?不恨林絮溪?” 见辉点了点头,“嗯。” 他是恨,否则不会对方一提议,他马上就答应。 “那我们该怎么将另外一张紫符给林絮溪服下?”这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情,见辉懊恼,问道:“你说,元婴后期厉不厉害?会不会发现我们的计划?” “不会,这符纸是歆姨画的,歆姨也是元婴后期,林絮溪这个废物,又怎么看得出来呢?”言曜摇头道:“给林絮溪吃下这东西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不必理会了。” “好。” 林絮溪冷笑,悄无声息地离开。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言曜到底有什么计划。 等林絮溪回去后,严褚华已经不见,但那盏琉璃灯却放在桌子上。 “无聊。”她随手把琉璃灯丢出去。 碎片散落一地,狼狈破碎,琉璃灯再不复从前的华光溢彩。 “师娘。” 林絮溪一直没关门,就是为了等言曜过来。 想看看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师娘。”言曜忍着恶心叫了两声,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他天生的笑唇,哪怕不刻意,都有三分笑意。 林絮溪假装没听到,翻看手里的书籍。 “师娘。”言曜一边叫一边走进来,知道是林絮溪故意不理他。 修仙都耳聪目明,他进来到现在都叫了三声,不可能还没听到。这贱货就是故意让他多叫几声师娘。 别以为他不知道,真是恶心东西。 “何事?”林絮溪翻过书,也不看进来的人。 “师娘,我给你送点心来了。” 言曜两步上前,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到桌子上,强忍着内心的不悦笑吟吟道:“师娘,这些时日您也是辛苦了,我特地送来点心,您尝尝。” “真的?” 一听这话,林絮溪的眼睛一亮。仿佛很高兴言曜能送来这些东西,立即放下手里的书笑问道:“真是给我的?” “是啊。”言曜笑着点头,亲手打开食盒的盖子,笑道:“您看看。”他心里讨厌得很:真是下贱东西,那么一点东西就值当这样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