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皱成一团,晃动的手腕明显乱了几拍。 我弱弱的说:“你可以找你师父啊!” 放着师门的大腿不抱,大老远的找我个外人帮忙,他脑子瓦特了? 莫乾坤瘪着嘴,满脸悲痛:“两年前,家师已经仙逝了……” 我总算明白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了,合着靠山倒了。 我冷笑一声:“你老实交代,昨晚班车遇险,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他眼神飘忽,再次拿起扇子捂脸:“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 我脑袋都要炸了!这人居然拿全车人的生命当儿戏,我气得抓紧车门,怒喝道:“停车!” 莫乾坤的司机一脚急刹,他慌乱的回头骂道:“添什么乱呢,继续开你的!” 然后挂着讨好的笑容,强行解释着:“我当然不可能让大家出事啊,你要是搞不定,这不还有我吗?” 他拍着胸脯说,下阴曹地府这类走阴的活儿,正是他的擅长! 昨晚,他之所以憋着不吭声,就是想看看我的实力。 结果却出乎意料,他没看上我,却看中了我身边的小气包。 “所以,希望两位今晚能帮我度过难关……”他合上了折扇,一本正经的双手抱拳,向我们鞠了一躬。 我犹豫了一下,看向小气包,他浅浅的点了点头。 想到这老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精,我跟他提前约法三章:“我们只答应今晚守灵,明早天一亮,不管你是死是活,尸香珠这笔账,咱们一笔勾销了。” 他眉眼一松,哪里还敢啰嗦,点头都点不快。 我原本以为,帮莫乾坤守灵,无非就是走个过场,结果到了现场后,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个能容纳二三十桌的塑料棚子,几乎占满了面前的篮球场。 白帆满挂的灵堂正中,是莫乾坤的黑白遗照,照片比他现在看起来年轻不少,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 几个孝子贤孙披麻戴孝的迎来送往,四方亲邻在这里可以免费吃饭、玩乐,不用交任何礼金,走的时候,还能拿上一封鼓鼓囊囊的红包,这种土豪级别的操作,简直亮瞎了我的眼。 “贵客到……” 鞭炮响起,唢呐、锣鼓齐鸣,氛围烘托得热热闹闹的,我忍不住重新打量起他来,没个千八百万的身家,都不敢这么烧钱啊! 莫乾坤低调的朝我摆了摆手,将我引荐给了家里人:“鲲鹏,这位是我专程请来的白师父,待会替我好生招呼人家。” 莫鲲鹏是莫乾坤的儿子,眉眼间与他有几分相似,或许是因为脸上有肉,儿子看起来没有老子这般市侩和精明。 “随便坐。”他有些不悦的瞟了我一眼,扭头就去招呼客人,理都不带理我的。 莫乾坤尴尬的笑了笑:“我儿子最讨厌我修道了,见到我道友都没什么好脸色。” 我表示理解,只是不太明白,这些人来参加莫乾坤的葬礼,看到他好好的在人前活蹦乱跳,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莫乾坤揣了包瓜子,径直走向灵堂后面,边走边跟大家热情的打着招呼:“他们都习惯了,这些年我用这个法子,逃了好几次生死劫。” 一开始,亲戚朋友还愿意帮帮忙,葬礼办多了,别人嫌晦气,都不愿搭理他了,如今这些亲朋好友都是他塞红包请来的。 他熟门熟路的爬进了棺材里,刚躺下,就砰的一声撞到了头:“这地儿也太小了,碍手碍脚的,还是家里的大床舒服。” 说完,竟磕起了瓜子儿来。 我有些哭笑不得,活了十八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荒唐的画面。 一个活人给自己举行葬礼,花钱请来了亲戚朋友,让自家子孙披麻戴孝,想想都觉得荒谬。 小气包目光幽深的盯着棺材:“他很聪明,深知生命就是一个圆,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生将面临死,死后即是生,以此投机取巧,来度过修行路上的生死劫。” “还能这样!”我算是长了见识。 小气包告诉我,这种现象在民间并不少见,很多上了年岁的老人家里,就会举行活人“葬礼”。 目的是让老人提前体验一下死亡,感受亲戚朋友的悲痛之情,了却后顾之忧。 不过,与他们不同,莫乾坤的葬礼绝不是装装排场,他会真正的死去,然后又从黄泉路上回来! “我们要做的,就是守好灵!”小气包眼神示意我,我这才发现黑漆棺木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红符咒。 “这是缚灵咒。”小气包说,这个咒能阻止他的魂魄进入幽冥,召唤他回归肉身。 看他这般轻车熟路,这法子应该用过很多次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莫乾坤突然改了流程,需要我们帮手。 我满怀心事的回到灵堂,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吃了颗糖:“他难道不怕我们加害于他?” 小气包轻笑一声:“他早就想到了,一直提防着我们。” 话音刚落,我便头皮一麻。 人群里,一双阴鸷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 那个人一身蓝色道袍,头戴冠帽,手执一把桃木剑,嘴里叽里咕噜的念唱着经文。 我心头莫名的慌乱,总觉得那一开一合的嘴皮子,是在对我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