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到葬花寺总共有三十五公里,刘洋一路狂飙,不到20分钟就把汽车停在了葬花寺门口,他走下车后感觉这里的温度比市里起码低了五度,和其他古色古香的寺庙不同,葬花寺明显充满了现代化气息,红色的墙面上还装了空调,寺庙门口种着好几棵银杏树,庙里有一座高高的尖塔,那是重建后的葬花塔。 唐恒指着葬花寺说道:“这里叫葬花寺,寺里中总共有二十三名僧人。” 刘洋点了点头,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僧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唐恒望着老僧人说:“他叫空见,是这里的住持。” “好吧。”刘洋缓缓地打开车门,走下车。 “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我的同事想来这里看看。”唐恒礼貌地与空见打了个招呼,刘洋走下车,他看着将要下雨的天。急匆匆的走向寺庙的大门,有两个僧人正在寺庙里扫地,他们一个身高约1.65米,40多岁,他紧缩的眉头仿佛满腹心事;另外一个僧人更矮,年龄大约在30岁左右。 “那四名画家是什么时候来寺庙的?”刘洋转身问道,他注意到空见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恐怕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四位画家是这周一来我们这的,他们在我们这里住了三天,蔡建与胡生春住在一个房间里,包文武与高侗住同一间房,事故发生在前天。”空见回答道,刘洋的注意力渐渐地集中到了寺庙前院中央的一棵古树旁,这棵古树主干异常庞大,但是早已枯萎,只剩下一层空壳,据说这棵树在战争时期被航弹的弹片伤到,整棵树被削掉了小半截,树叶被杀掉了大半,现在只留下这副干枯的躯体,但是在它的躯体上,又冒出了新枝。 “以前这里叫古槐寺庙,这是古槐王,它曾经盛开着美丽的槐花,耀光法师曾在这里葬过古槐王的最后一朵槐花,古槐寺因此改名为葬花寺。” 刘洋点了点头,他注意到这里的建筑格局大致呈一个“目”字,前院中寺门相邻的是几间客厅;院两侧分别是钟楼和鼓楼,各有两层;正对寺门的则是正殿,正殿后面是练功房。 “他们是在哪出事的?”刘洋问道。 “在客房。走,我带你去看看。”空见立刻带着刘洋与唐恒走向后院的食宿区,这里的房屋相比前院要简陋很多,一圈平方大概有六座,前面四座两层楼高的平房是给僧人住的,后面两座四层楼高的是客房,这些客房留给烧香的信徒借宿。 客房前的放生池引起了刘洋的注意,他指着放生池问道:“为什么会把放生池建在这里?” “这……” “高侗他们是住在这栋客房的四楼吗?”刘洋指着靠在山崖边的客房问道,他特地走到山崖边去看了一眼,虽然山崖不高,但是下面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如果从这里掉下去,恐怕没那么容易被找到,lcpd的搜救队仍然在忙碌着,但是他们仍然没有找到蔡建的尸首。 “事故发生的那天,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刘洋问道。 “那是他们住在客房的最后一天,他们吃好晚饭后回房休息了,大概在晚上八点的时候,我们听到了喊叫声,于是我们赶过来了。当时高侗施主满身是血的躺在这里,而蔡建施主已经下落不明,高侗施主被送往医院进行抢救……”空见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他摇了摇头。 刘洋问道:“那么胡生春和包文武目睹了整个施法过程吧!” “应该是吧!” “他们当时怎么说?” 空见一个劲地摇头“他们着魔了,我们立刻打电话报警。然后还派了几个人下山去找蔡建。” “你们是怎么知道蔡建是从落下悬崖的?”刘洋又问道。 “我们不知道,我们进入胡生春房间的时候,他的窗户开着,窗户下就是山崖,我们问他蔡建怎么了?他朝着山下窗户指指,但是我们并没有在山底下找到蔡建。” “你们为什么不在窗户上装防护栏?” “这座客房已经盖在这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从这里跳过楼。”空见严肃地说道,“这个山谷虽然不太深,但是当时天色已晚,夜路不好走,再加上那天下雨,我们没有找到人。” 刘洋又走到了屋后,其实这栋客房距离山崖还有近两米路,刘洋觉得如果蔡建从楼上跳下来的话,落在水泥地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况且路边有铁围栏,他不可能从这里滚下去。 “案发的那天,你们在这里看到血了吗?” 空见耸了耸肩,又摇了摇头“没有,那天雨下得很大,但是我可以肯定,这里没有血,没有尸体。” “胡生春与包文武现在因为发高烧住进了医院,他们那天吃完饭的时候状态怎么样?当时生病了吗?” 空见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当时状态很好。他们是为了花楼大师的画来的,那天他们正好把生意谈成了,心情很愉快。” “你们这以前发生过有人突然生病的事情吗?” “有过,但是像胡施主的症状,我平生头一次见到,他就像被鬼上身似得,连正常说话都做不到,身体一直在发抖,他说自己见到了一个妖怪,但是这里是寺庙,怎么可能有妖怪呢?” “你们还记得他说得妖怪长什么样吗?” “他说那妖怪浑身长满了藤蔓,我听说过琵琶精,树妖,花妖,全身长满藤蔓的妖怪还是头一回听说,我觉得是他病得太重了,凭空臆想出来的。” “是吗?你真的没见过类似的东西?” “我在花楼大师的画上见过,但是这不能说明什么。谁能把画上的东西想象成实际存在的妖怪?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了。” 刘洋感觉到空见的言谈举止一点也没有高僧的感觉,当他提起花楼的名字时,刘洋不禁问道:“我听说花楼一直住在你们这里吗?他在这平时都做什么?” “是的,他一直住在我们这好几年了,平时我们会提供他一些素材,让他作画,然后我们将他的画卖出去,最后把钱给他,他把每一次得到的钱都捐给了寺庙。”空见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们知道花楼有什么宗教信仰吗?”刘洋又问道。 当刘洋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空见的脸色变得异常惊恐,他过了许久才说:“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信仰,他很少和我们谈论关于宗教方面的话题。” “是吗?”刘洋感觉到空见大师在撒谎。 空见点了点头说:“可能有吧!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信仰什么。” “我能看看他的画吗?”刘洋问道,空见点了点头,他把刘洋带到了正门口的客厅里,,然后指着其中的六幅图画说:“瞧,这是花楼大师画的六道,这六道概括世间一切有情众生为六大种类——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前三者属三善道,后三者属三恶道。” 刘洋注意到,花楼画的地狱道最生动,刘洋曾经听说地狱道的众生,并不由母胎所出,亦非因卵而出,而是化生出的。在八大热地狱中投生的众生,受着各式各样的大苦。在有些热狱中,众生会互相砍杀,但却不死去,只能经年累月地忍受不断被杀害之痛苦,完全无法脱离。在其他狱中,众生会被烧至七孔冒烟,或被肢解,又或被放入熔铜中煮至皮开肉烂。这些都是过往之恶业力成熟时,所幻化出来的惨况,苦不堪言。在八大寒地狱中,有情众生受着不同程度之寒苦所逼,甚至会被冻封僵立几百亿年之久,却因业力未尽而不会死去。 花楼将地狱道的痛苦表现的淋漓尽致,仿佛他曾亲眼所见似得。空见大师眼见刘洋看得入神了,于是解释道:“此四天下有八千天下围绕其外,复有大海水,周匝围绕八千天下,复有大金刚山,绕大海水……” “金刚山外,复有第二大金刚山。二山中间窈窈冥冥。日月神天有大威力,不能以光照及于彼。”刘洋立刻说出了下一句,空见大师顿时目瞪口呆,刘洋冲着他笑了笑“不要看我是警察,我看的书不少。” “花楼大师之作,非常人可比拟,可惜他两个月前驾鹤西去。” “他是病死的吗?” “花楼大师已然恶疾数年,他一直在寺中休养,今年元宵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最后……”空见不停地摇头,花楼的死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一件巨大的损失。 “我听说高侗是为了花楼大师的遗作来的,有这事吗?”刘洋问道,空见点了点头,正在这时,一旁扫地的小和尚喊道“花楼大师说过,这幅画必须被封起来,不能打开,不能看,更不能说不敬的话,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放肆,不得无礼。”空见冲着小和尚吼道。 “花楼大师真的说过吗?”刘洋问道,空见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刘洋又问了一遍“能把他叮嘱过你们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吗?” 空见大师哀叹了一口气,他显然不愿意提及这个恐怖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