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赤着膀子,裤腿卷起,手握一把老旧的刀。他继续说道:“这些石雕是镇着这座石陵的恶兽,由古时候的巫师雕刻,浸泡尸血,千年积累怨气。若是有人碰触,恐怕尸毒攻心,一命呜呼。” 贤知阿伯站出来说:“看你说的颇有道理,只是你又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那青年这时露出一丝笑来,告诉我们他叫继宗,祖上是有名号的摸金校尉,自己从小学过一些摸金秘术。他偶然得知我们这石灵小县的石山里藏有秘密,就特地从老家赶来,进山采穴,不想和我们偶遇。 他把刀挂在腰间,向我们走来,又说:“我比你们晚进石山一阵,等我从你们凿的石洞进到鬼门八卦阵的时候,你们已经把阵破除了。于是我就进了孽们里面,不曾想绕了几圈去了陪葬坑附近,那里很多受诅咒的骸骨阴兵。我躲了一遭,却不小心落入了流沙机关里。” 我暗暗想:“原来刚才听到虎嘴流沙石室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能一个人从那里上来。” 那继宗又问道:“刚才你们也一定是从流沙机关里出来的吧,为什么还要再进这逆门里探穴?直接从你们打的石洞出去不就安全了吗?” 贤知真人等着他说完,冷笑一声:“说的容易,再去胡桃阵,我们谁能找得到出口。石俑阴兵能带你到这里,难道还能带你找出口?你年纪轻轻倒是有些本事,可惜怎么还做祖上倒斗的勾当?而且你怎么知道这墓子里的这些机关?” 继宗这时告诉我们说,他其实不是以盗墓为生的,在老家开着一家小武馆。他这次之所以偶然得知了石山的诡异秘密,是因为他那天翻出了一部祖上传下的竹简。竹简一共七卷,第一卷上记录了在石灵城的石山里藏有受诅咒的大墓。他忽然心血来潮想要一探奥妙,于是根据竹简里描述的大致方位,他找到了我们盘龙村后面的神秘石山。 继宗还告诉我们,那竹简里竟然详细的写着这石陵里的种种机关,好像写它的人亲身来过一般。就这样,他一个人才能在墓穴里呆这么久。至于那部竹简的其他六卷,继宗为什么没有看,他说是因为没能打开。 我们觉得很纳闷儿,打不开的竹简?这就像一个荒诞的玩笑,比这恐怖的石陵鬼踪更让人无解。柳根儿更是撇撇嘴,表示不相信继宗的鬼话。 继宗好像知道我们的想法,他继续说:“我家的竹简,是我给家中武馆的后院翻地时发现的。开始时是七口精巧的木箱,只有第一个木箱上面没有锁,其他木箱各有一个形状不同的缺口。我打开第一个木箱,就发现了那卷竹简,晃一下其他六只木箱,应该也都是竹简。” 柳根儿哈哈大笑起来:“那还不简单啊,砸开不就行了?我这个农民都想得到,你不会是舍不得吧?” 继宗冷冷地回答他:“我怎么舍不得?只是你想法太简单了,这七口木箱,十分诡异,我从来没听家人提到过。它们里面若都是藏了玄机,我强行打破,只恐怕闯下祸端。” 说道这里的时候,我们都没了话说。我不禁越来越佩服这个叫继宗的青年,他不禁本事了得,见解也非常犀利独到,一定非同寻常。 正说话间,我们突然觉得头顶上有东西在响,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哪,原来上面有好多黑色的蝎子!这些蝎子正不断的从几个圆洞里冒出来,而且越来越多。它们爬过的地方,都会留下齐齐的白色泡沫,发出嘶嘶的爆裂声。 贤知阿伯几乎和继宗同时叫了一声:“蛊蝎!”我们一听,不自主的慌了阵脚。可继宗仿佛有办法的样子,他对我们讲道:“你们把手电熄掉,递给我!” 崔教授和柳根儿立刻灭了手电筒,并递给了继宗。继宗拿着手电筒,对我们大叫:“我们趁着鬼门八卦的门还没有关上,赶快出去,这里只有胡桃阵的石廊能够出去。”我们看着贤知阿伯,只见他默默地点点头。 我们于是马上离开了这个刚进来不久的副墓,迅速返回鬼门八卦石室,又通过一开始打的石洞来到了胡桃阵长廊里面。继宗走在后面,让我们在这里等他片刻,刚说完就折进了副墓里去。贤知阿伯见状也冲了进去。 数分钟过去后,两个人结伴跑着出来了,我们惊恐地看到,他们的后面追着大量的蛊蝎,拖着一道道白色的泡沫液体。万幸的是,就在贤知阿伯和继宗一跃而出的瞬间,逆门的机关门沉沉的合上了。两人身后的蛊蝎被压在了那逆门之下,发出咔咔的声音,随之溅出几串黏黏的白色泡沫。 继宗喘了几下粗气儿,扶着石墙说:“刚才那是千年以前下了巫蛊的毒蝎,整日吸收地下阴气,经久繁衍不死,体内有白色蛊毒,皮肤碰到就会溃烂。蛊蝎喜欢找光亮的地方,所以我刚才才会让你们熄了手电筒。” 这时贤知阿伯过来补充说:“但是这恰恰带来一点利好,蛊蝎终日吸阴气,所以喜欢找光亮透风的地方补缺稀的精元,我们可以让它引导咱们出这石廊。”话说完,就从背囊里抖出一只捉出来的大蛊蝎。 然后我们这群人没有打开手电筒,摸着黑向前走着,只能靠着那蛊蝎拖在地下的白色泡沫引着路。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走了许久,蛊蝎好像不再爬动,终于我们感觉离石山的那个出口愈来愈近了。 继宗拔出自己的古刀,一下就将蛊蝎斩为了两段。我们掏出来手电筒照照,进来的石壁就在眼前,可是石壁前守卫着两个双眼泛绿光的石俑阴兵。 看样子这情况是带着秘籍的继宗也想不到的,他稍微退了几步,又和贤知阿伯并肩站在了一起,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的样子。 可那石俑倒是更令我们意外的开口了,它们很僵硬的说:“吾等巡墓,你等竟胆敢来犯,进犯王陵,吾等等候多时。” 贤知阿伯好像决意和那石俑阴兵作殊死一搏,谁知一摸背囊,糯米筒子里已经没了糯米。在鬼门八卦墓室的时候,糯米已经都给我治伤用了。而摄魂的桃木令牌,也被虎嘴流沙机关的虎嘴收了。现在剩下的铜铃和阳明剑,根本对付不过石俑阴兵。 柳根儿上前去摇摇继宗的手臂,说道:“这个继什么宗,你还有啥办法没有啊。”继宗一脸的尴尬:“我没有想过会在胡桃阵再遇到石俑阴兵,身上的法器都用了。” 就在我们看着石俑阴兵举着石刀杀过来的时候,我想起来脖子上还挂着爸爸从贤知阿伯那里求的辟邪玉牌。于是我马上摘下来玉牌,朝着贤知阿伯问了一句:“阿伯,这块玉牌还有用吗?” 贤知阿伯眼睛一闪,叫一声:“扔过来!”我就立马把玉牌甩了过去。阿伯拿到之后,双手一合,念念有词地在额头前搓了几下,那玉牌竟闪出了晶莹的玉光,昏暗的石廊顿时有些在阳光下耀目的感觉。石俑阴兵还没有完全靠近,就倏的一下又无影无踪了。 我们简直看的傻了眼儿,这时贤知阿伯摊开手,把玉牌给我又丢了过来,笑一笑道:“这玉牌只能开一次光来镇邪,远儿啊,如今你只好做个收藏了。” 我跟着贤知阿伯会心一笑,心想这下终于可以出这诡异的石陵了。正暗暗开心间,忽然想起,要想打开石壁,必须得用活人第一次的血液来触发开关。 那继宗不必说,进来石陵的时候就用了自己的血,是肯定不能指望了。我和崔教授的血上一次就用了,柳根儿的血则是沾在石壁上触发不了。最后就是贤知阿伯,他的血在我们这次进石洞时用掉了。都怪我们几个,这次都没有想到做好最充分的准备。现在石壁就在眼前,我们却没有办法出去。 崔教授发愁的看着石壁发呆,遗憾的说:“我真是老糊涂,执意带你们过来探穴,却把你们都坑了个惨。”我们都默不作声,没有说话。 想了一会儿,继宗抬起头说:“柳根儿的血上次不是因为中了阴毒才不灵的吗?中阴毒的人,若是毒性大发,只能算半个活人。现在他安然无恙,说不定能再试一下的。” 柳根儿很疑惑的问继宗说:“上次我中了阴毒不假,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和崔教授一听,也登时疑惑不已。贤知阿伯则是凝视着继宗看着,很古怪的样子。 继宗一听柳根儿这么问了,支支吾吾地解释:“你的阴毒虽已治愈,可是面色微紫,一看就知道被巫术伤过,这是我们摸金校尉的一门本事罢了。” 大家也没有再作过问,柳根儿就直接咬破手指,并摁在了石壁上面。果真事情印证了继宗的猜测,那石壁还真的就缓缓打开了。就这样,我们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阳光,虽然不是很亮。 出来石陵的感觉很好,算下来我们进入墓子快三天了。这三天里,我们经历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和死神擦肩而过。有巫术,有鬼怪,有邪阵,一幕幕场景连回想都令我心惊胆战。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说来惭愧,我和崔教授此行是想一探石陵墓穴的玄机的,为此甚至拉上了贤知阿伯和柳根儿。可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在几处机关里团团绕圈,给上了年纪的贤知阿伯添麻烦,我还被鬼门血尸抓的元气大伤。 但是在我们出石山的路上,事情出现了转机。那继宗问我们:“诸位此次进石陵里,可有所发现?”崔教授叹口气,我也没作回应。 不过继宗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打了开来,里面露出一块薄薄的石头雕刻。从外形上看没什么稀奇之处,可是看起来继宗却很小心的收藏着它。 见我们对那石刻很不屑,继宗继续说:“这是我在一处副墓里找到的,你们可能没有找到。这石头它看似平常,但是家中那卷竹简说,那石墓的石室里有一块薄石具有神奇的力量,我个人认为就是这块。” 我提提神,拿过那块石头,发现它的纹理确实经过了专门的打造,其他地方则没有任何亮点。我无聊的把石头放了回去,说:“这石头就是在我们村周遭都到处有的,从价值上看,我觉得它还不如柳根儿家的那只石头花鼓。”柳根儿和着我点点头。继宗一看如此,就识趣的放回石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我们就看到了村子末的那片白桦林,于是我们决定先到柳根儿家去做个休整,再动身回城里去。不过继宗却婉言谢绝了我们的邀请,他冲我们一拱手,说:“我还要赶路回家,就不耽搁了。我们能在石陵里相遇是缘分,有机会还会再见的。”言毕就匆匆抽身离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我应该是又多虑了吧。 在柳根儿家待到第二天,我,崔教授和贤知阿伯就要出发回石灵县城了。临走的时候,我们叮嘱了他几次,一定不能说出石山的秘密。对于他自己,也要处处小心,柳根儿很坚定的答应着。 走到村口的时候,我们又碰到了钱四儿,他见到我们竟然平安的出来了,颇为震惊。除此之外,他还把我们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那天有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进村里来回打听你们的消息,他腰上还挂着把刀,神秘极了。” 我心里一想,这小伙子不就是继宗吗?他明明对我们说是进石陵里独自探穴,才遇到的我们,可是为什么又提前打探我们的消息呢?他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呢? 这个问题直到我和崔教授回研究所之后都没搞清楚,可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们会始终对外讲,我们在石灵的山中什么都没有发现。一定意义上说,这的确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