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水河发现的断臂,已经全部送回到我的实验室了。 较为奇怪的是,这回斯佳丽完全不害怕了,肯自愿留下来加班,帮我记录检验的结果。这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上一次君士皇室的血印的案件,她害怕看到尸体,于是就一直逃避协助我检验尸体,这回她倒是挺主动的。 当我问她什么原因的时候,她只是缓缓地说了句:我总要对自己的工作负责任…… 说得好,我喜欢她这一句。 好吧,那你拿纸和笔出来,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楚地记录下来。 根据在麻包袋里找到的断臂,总共有十六个。 按照人类的骨骼生长的规律,我们可以很容易分辨出,哪几个手臂是来自同一个人的。在我左边的这一对手臂,已经证实是一名中年男性的,手毛比较浓密,青筋暴现,掌心充满了茧,这是劳动多年的痕迹。 右边的这一对,皮肤较为显老,色泽暗淡,而且关节呈现萎缩的情况,指甲呈灰色,这是年老的迹象,可以断定,这是一个近乎老年与中年之间的一个年龄的受害者。 其余的,我想,也不用多说了。 中间的手臂皮肤光滑,指甲偏小,骨骼较为细致,而且指甲上还涂有红色。 很明显,这是一个女性的手臂,而且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 剩下来的这些……一部分的皮肉已经严重腐烂,而且手指的关节偏幼体,没有腐烂的皮肤较为白嫩。 如果我没有猜错,剩余的五双手臂,都是小孩子的。 话音刚落,斯佳丽手里的东西就掉了下来,她呆呆地说:你的意思是……行凶者杀了五个小朋友,并将他们的尸体全部肢解了? 我点点头,表示十分肯定。 因为小孩子的皮肤较为光滑,白嫩,所承受的侵蚀能力比较弱。当他们的手臂被砍下来,浸泡在水里的时候,一部分皮肤会被河水冲刷,导致腐烂。 其他的手臂之所以没事,是因为年龄的关系,没有那么白嫩的肌肤,自然可以抵挡得了河水无情的冲刷。 总结目前所有的线索来看,受害者大概就是三个成年人,五名小孩。 如果说,较为年轻的一男一女是夫妻,那么五个小孩应该就是他们的孩子,那个年龄比较老的手臂,可能是他们其中一个的母亲。 从年龄上推断,大致上就是两个中年人,一个老年人,五个小孩子。 但是碍于计划生育的缘故,一个家庭内有五个小孩,估计是不可能。 或许小孩子不是他们的,可是为什么会与他们一起被害呢? 现在只找到了断臂,还有其他的身体器官还没有找到。 他们的关系是否只系亲属,还有待考证。 斯佳丽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告诉我,苏副局长对这次的案件非常重视。 因为这次的案件涉及的性命高达八条,情况很严重,他需要各个部门展开一个紧急会议,直接向他汇报调查进度。 去就去。我摊开双手,无奈地说着。 晚上的七点正,所有的部门全部汇集在一起,等待着苏警官的到来。 门缓缓被推开了,苏警官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义正言辞地说:相信你们都很清楚今天早上在清水河发现断臂的案件,由于经过法医官的初步鉴定,怀疑受害者有八名,上级非常重视这次的案件,故此给了特案组有限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侦破这次的案件,鉴证科与法医官一同协助破案的进度。 好了,现在首先将你们手头上查到的资料,开始一一汇报。 一般来说,都是从法医开始的。 呃……经过我的再三复验,初步怀疑受害者里面,有三个成年人,五个……小孩子。 由于残肢没有找齐整,八名受害者的关系暂时不可以断定。 我查到的资料就是那么多了,谢谢。 苏警官皱着眉头说:这次的命案还涉及到小朋友了,看来情况是非常的严重。 接下去,小美!苏警官瞟了她一眼。 她站起来说:我们在藏着断臂的麻包袋里,找到几样物品。 第一是两只麻雀牌。 第二是一个很小的布娃娃,上面染有少量的血迹,但是因为被河水冲刷过,所以无法提取血迹上的dna做检测。 第三是一瓶很小的指甲油。 第四是一支很短的牙签,断了半截,暂时没有其他的发现。 不过从我们找到布娃娃这一个情况来看,受害者里面含有小朋友的概率已经很高。 许医生的推测没有错。 失踪人口调查科的小吴站起来说:我们已经对比过失踪人口的资料,目前还没有发现相同的失踪人数。但是不排除有人失踪了,没有人前来报案。 苏警官若有所思地说:有人失踪,没有人报案,会是什么情况呢? 我回答他:我觉得,这八名受害者也许根本就是一家人,你试想一下,一个家庭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邻居或者亲戚就会认为他们只是出游了,而不会想到可能已经出事了。如果假设遇害的是一家人,那么所有的疑点就变得合理了。 可是……口说无凭,你有什么方法证明那八个受害者是一家人呢? 总之我有方法就对了。我神秘兮兮地说着。 苏警官再次重复着:你们给我听着,就算我们这座城市有多么的繁荣,犯罪率有多么的高,纵使会有罪犯作案,但是也决不允许出现小孩子遇害的情况,一次也不可以! 鉴于这次案情严重,我决定亲自介入行动,你们在调查的期间,无论找到什么新的线索,都必须要第一时间与我汇报。 明白了吗? 明白!…… 我突然感到……即将会有重大的事情要发生…… 要如何证明那些断臂的受害者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呢? 尸体残缺不全,无法做dna检验。 不过按照《洗冤录》的记载,可以用煮骨的方法,将人体内的骨头煮熟,然后透过水物质分解出来的成份,做一次dna测试。 如果骨髓的检测结果是吻合的,那就可以证明他们几个是一家人。 但是这个做法,我觉得斯佳丽肯定会极力反对。 果然,当我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她已经是一脸的愤怒。 他们都死了,还要死无全尸,你现在还想将他们的骨头取出来做dna检测? 我耐心地对她说:现在要证明他们是一家人,这是唯一的方法。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况且如果可以证明他们是一家人,这就是一宗灭门惨案。 我们要找出失踪的一家,应该不难。 但是……也不能取他们的骨头出来!斯佳丽大声地反对着。 那好,我将自己手里的刀丢下,如果你不肯这样做,无法证明他们是一家人,找不到他们的身份,找不到他们遇害的地方,也接触不到行凶者。案件一直都不会有突破性的进展,时间拖久了,行凶者随时都有可能逃到国外,再过几十年,刑事案件追究的期限过了,就算找到行凶者,他也不需要负上刑事责任,一样可以逍遥法外。 这样一来,对遇害的一家来说,公平何在? 你胡说!你这是在骗我!她仿佛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没有骗你。我重新捡起了那把刀,如果我没有猜错,行凶者看了新闻,知道断臂已经曝光,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他一定会闻风先遁,提前做好潜逃的准备。 再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帮助。我老实地对她说。 在生死关头,权衡轻重之下,她选择了妥协,没有再挣扎。 我拿着刀,对着断臂,准备开始下手…… 她看着我动手的时候,百般哀怨地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如此罪恶…… 我将每一只手臂的骨头割破皮肉,取骨头出来,放在高温沸腾的水里面。 在煮沸的过程中,一些不可分解的物质渐渐浮出水面,我保留水的样本,放进dna资料库里面,希望可以找到吻合的配对……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呆呆地看着窗外,希望化验结果早点出来。 谁料,我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李佩急匆匆地说:搜查小组在清水河的上游位置找到了另外一个麻包袋,发现了十六双人类的大腿…… 许医生,我们找到断肢了…… 我穿好衣服,拿着工具,出发! 清水河的上游距离下游有点远,两个麻包袋被发现的位置也不是很相近,很难想象两个麻包袋是同一时间,同一个人抛弃的。 方向与位置完全不一样。 我正在前往上游位置的时候,不计其数的蛆已经在我的周围飞来飞去。 它们倒是对腐肉情有独钟,刚刚被打捞上来的断肢,瞬间就让它们发现了。 现在和上次一样,同样是烈日当空,炙热的大地被我们踩在脚下。 李佩捂住鼻子说:搜寻小组找了差不多一天左右才找到的,看来行凶者真的企图隐藏这些麻包袋的存在。 当罪证无法被消灭的时候,唯一的方法就是隐藏它。 麻包袋已经被打开,蛆潜伏在断腿表面上,贪婪地侵蚀着脚上的皮肤。 也许是这一画面太血腥,树上的小鸟也没有心情再歌唱了。 我用手艰难地将腿与腿之间隔开,发现每一个断腿的皮肉大部分已经腐烂。 十六条断腿里面,我一眼就认出那双涂染了颜色的脚甲,和那双断臂是同一个颜色。 看来,情况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恶劣。 两个麻包袋,断臂和断脚都是同一批受害者,不存在第二批受害者。 斯佳丽忍着内心的煎熬问我:为什么断脚腐烂的程度与手臂的不一样。 难道说,脚部的皮肤比较脆弱,腐烂的速度比手臂的要快? 我摇摇头:这就说明了一个情况。 行凶者并不是在同一时间抛弃所有断肢的。 他应该是先抛弃断腿,隔了两天左右再抛弃断臂,于是装着断腿的麻包袋就卡在了清水河上游,断臂被冲到下游,被附近的居民发现了。 他为什么要分批弃残肢呢?斯佳丽问我。 我冷冷地说:很明显是为了避免其他人的怀疑,分批丢弃,不容易引起注视。 斯佳丽数着麻包袋里的数量,手和脚都被我们找到了,还剩下什么呢? 躯干,头颅,还有五脏六腑…… 不过关系不大,估计也不用找了,可以让搜寻小组停止工作。我下命令。 为什么?斯佳丽很好奇地问我。再继续找,也许会找到受害者的头颅,这样就会更加清楚被害人的身份。 我解释着:如果行凶者足够变态,剩余的东西,他也许会自己吃了…… 人吃人……?她不敢想象地喊着。 小美走过来,皱着眉头说:是谁那么残忍,杀人分尸,还要分批抛弃。 如果可以找到受害者的身份,也许会案情有帮助。我呆呆地说着。 她点点头:希望麻包袋里的小物品会对我们的侦查有帮助。 这次的案件也许在其他市发生的,不过我们责无旁贷。要做好去其他市调查案件的准备了。 你怎么知道?小美问我。 我胸有成竹地说:因为下一秒……受害者的身份就会一清二楚。 突然,小美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跑开接电话…… 良久之后,她走回来告诉我,dna的资料库配对有结果了…… 你看,我的预感从来就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