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聪明人做了一件蠢事,那就不会是一件小小的蠢事。——歌德 那天,我去逛模型店的时候,被老板认了出来,他一口咬定我上次偷他的模型,然后又无理地指责我,说我这次又来偷东西。 我当时觉得很委屈,于是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休息,慢慢地睡着了…… 当我醒过来之后,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两天,我记不起来,自己是否真的睡了那么久。 然后天空突然迷云密布,倾盆大雨随即落下,我一时情急之下,跑到一间废屋下避雨,结果发现了小依的尸体…… 她当时的上身是裸着的……她真的死得很惨…… 永康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声音不禁哽咽起来,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莫警官持着怀疑的态度看着他:那么神奇?一个人无端端一睡就是两天,然后醒过来身处凶案现场的附近,再然后居然被你凑巧地发现了死者的尸体?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永康着急地说:警官!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小依不是我杀的! 根据医院同事的口供,你曾经喜欢过小依?他问永康。 永康点点头,老实地说:其实我从一开始进入医院做临时工的时候,就发现和小依很投契。之后我们也相约一起出去玩,那时候我们每天晚上都出去约会,已经近乎恋人的程度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她对我很冷漠,更为奇怪的是,她的身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淤痕,看上去就像曾经被人虐打过,我每次问她的时候,她都表现得很紧张,很恐惧,似乎有人在要挟她,让她不要乱说话。 莫警官做了一个总结:所以你觉得,小依和你莫名其妙地分手,是因为受到某些人的要挟或者恐吓? 没错,但是我始终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现在小依遇害,我更加相信,与那个要挟她的人有关。 对于永康的说法,他开始有点接受了。 因为根据他做公安多年的经验,一个人在他面前撒谎,他肯定看得出来,也感受得到。但是面前的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没有虚假的成份,语气中肯,眼神坚定,神情自然,不像在说谎。 如果他可以在自己的面前说谎,而他又看不出来,这就说明他的说谎能力非常强,演技非常好,已经达到拿奥斯卡奖项了。 有人在外面敲门,莫警官离开审讯室。 怎么样?他看着鉴证科人员问。 他将资料递给他:已经化验过了,残留在死者体内的精液并不属于永康的,在资料库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对者。这件案子相信会很棘手,凶手留下了自己的dna,但是在资料库找不到他的配对。 唔。现在最起码已经证明,凶手不是永康,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是谁呢? 我提出了建议,希望可以更正他的调查方向。 假设凶手是医院内部的人,那么我们现在应该从医院那方面开始入手。 莫警官同意了。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决定我先回医院,探一探情况,再作下一步的决定。 回到医院之后,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显得特别抑郁,大概是小依遇害的事情吧? 平时对她那么差,总是在背后说她,然后当她想找人吃饭,找人陪伴的时候,他们都一一躲着她。 她们现在的心不仅仅是痛苦,更是悔恨。 后悔自己没有对小依好一点。 哎,有些事情是不能从头再来的。 原本呢,我是想,在他们之中找出凶手的,可是看到他们如此伤心,我也没有调查的必要了。 我也和她们坐在一起,一起为小依的事情默哀,伤心,悔恨。 你们不要那么伤心了!小依不希望你们这样的。 说话的人是小依的直属上司,也就是这间医院的院长。 看到院长来了,他们都纷纷站了起来。 院长用手势示意他们不要那么紧张,放松一点。 我知道,小依遇害的事情让你们很伤心,很难过。但是逝者已去,我们的生活仍然要继续。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是希望有些人永远不要离开;可是对于已经死去的人来说,则是希望活着的人好好地生活下去。 小依生前很能帮我,是我最得力的助手,现在她不在了,我有责任为她做一点事情。 我已经将一笔钱給了小依的家人,当作生活费,希望可以帮助她们。 另外,明天,我会为小依举行一场丧礼,哀悼会,希望你们明天所有人都出席,谢谢。 院长走了之后,他们开始在窃窃私语…… 你去不去…… 当然去了,当做帛金…… 没想到院长也会那么好心,看他平时挺吝惜的嘛…… 对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根据犯罪心理学家的理论,但凡是误杀的案件,凶手都会对死者产生一种愧疚的心理,觉得是自己害了死者,内心很渴望做一些事情补偿給死者,或者死者的家人,这样才可以令自己安心一点。 这个院长其实很奇怪,我查过他給小依家属的那一笔钱,足足有二十五万! 小依只是区区一个小小的助手而已,可以做的事情又不是特别的多,可是院长竟然为了她的不幸,将一笔钱給了她的家属,足足有二十五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首先丧礼和哀悼会的费用已经是他支付的了,他还要支付一笔巨款給小依的家人,就这样看来,确实是于理不合。 上司对下属的那种付出,有点过了吧?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在忏悔一样。 在哀悼会上,他请了一位英国的牧师回来念祭文,全程上,所有人都在痛苦地流眼泪,只有院长深深地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那天,阳光很灿烂,暮光映照着雪白的水晶棺材,小依像沉睡的公主躺在里面,等待着白马王子向她献花。 参加哀悼会的男士女士,都纷纷排着队,献花給沉睡中的小依。 他们每次献花的时候,都会很神情地看一眼小依的遗体,但是唯独是院长,他献花的时候,眼睛是紧紧闭着的。说他酷吧?他由不像那种人,说他深情吧?他又不是小依的谁。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敢看着小依的遗体,他于心有愧,心有不安! 还有一件事!他献给小依的花竟然是紫玫瑰,其他人献的花全部都是兰花、野百合,水仙之类的。 但是院长偏偏献的鲜花是紫玫瑰。 据我所知,从来没有人送过紫玫瑰給小依,我肯定是第一个!他不可能知道小依会喜欢紫玫瑰!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晚一直跟踪着我和小依的人就是他! 莫警官站在我旁边,好奇地问我:怎么了? 我冷冷地说着:我知道那晚跟踪我们的人是谁了…… 警官,你带我回来干嘛?我又没有犯法。童本善,你说话啊!我们好歹也是相识一场。 面对着院长的人情牌,我并不领情,示意莫警官可以开始审问了。 我可以坐在旁边听审。 院长先生,今个月的情人节的晚上,你在哪里?莫警官问他。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在家里看书。 看什么书? 啊?看什么书?我在看西游记…… 看到哪里了? 看到孙悟空和…… 孙悟空和聂小倩是吧? 对,没错,是孙悟空和聂小倩…… 嗯?!聂小倩是《倩女幽魂》里面的!你想耍我?! 面对着院长的愤怒,我只能从容地告诉他:现在我们怀疑你杀害小依。 啊……他顿时受到了惊吓,眼神飘忽不定地说:不可能……不要乱说……谋杀是很严重的罪行。 我对他说:你也知道谋杀是很严重的罪行。如果你不可以提出不在场的证据,我们就有正当的理由怀疑你杀人! 他有点生气地说:哼!你们凭什么说我杀了人! 那好,我问你,小依喜欢什么花? 当然是紫玫瑰!他得意洋洋地说。 不!我狠狠地说:她才不会喜欢紫玫瑰!她喜欢的是牡丹花,你们刚刚在哀悼会上送的花,都不是她喜欢的。她最喜欢的花应该是白牡丹。为什么你会认为她喜欢紫玫瑰呢?整个医院的人都不知道她喜欢紫玫瑰,甚至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 你之所以认为她喜欢紫玫瑰,是因为那晚你看到我送了她一束紫玫瑰,你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很开心,很幸福,很满足。于是你就很直接地认为她是喜欢紫玫瑰的。其实恰巧相反,她开心并不是因为紫玫瑰,而是因为有人陪她过生日。 这也恰巧证明你当晚一直在跟着我们! 他在很努力地调整自己的语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一点。 就算她不喜欢紫玫瑰,这也只可以说明,我送错花,不代表我杀了人!你要说我是凶手,那就必须要有证据,不是吗? 我老实地对他说:证据我就没有了,不过……作为一名普通的女助手、私人助理。你为什么会给那么一笔钱? 他轻轻地拍着桌子,眼珠往左边转动着,冷笑一声:我好歹也是贵为院长,一名高级的医生,自己的下属出了事,我是很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的,是不是?况且那些只是小数目而已,不是吗?不像某些人,将金钱看得那么重要。 莫警官正欲说话,但是被我阻止了。 那你献花給小依的时候,为什么不敢看她?她躺在水晶般的棺材里的时候,挺漂亮的,活像一个睡美人,难道你不想看她最后一眼? 这个……没什么好看的。他的眼神在飘忽,说明开始在恐惧、紧张。 我决定继续打击他的精神状态:还是说,你做了一些对不起她的事,令你不敢看她? 你……在胡说什么?他开始把持不住了。 那晚,你是如何无声无息地抓走她的?连我也不知道。 他站起来,大声地喊着:不是我抓走她的!是她自己跟我走的! 我冷言道:很感谢你的配合,你现在可以继续说下去了。关于你和小依的事情。 他只好用出最后一招:很抱歉,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一个问题,律师没有来之前,我有权不说话。 没想到,他也会使用这一招。 无奈之下,我只得喝着咖啡,等待他的律师来临。 莫警官出去抽烟了。 处于等待状态的男人,烟瘾是最容易发作的,莫警官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他曾经告诉我,戒烟戒了很多年,仍然戒不了,他甚至觉得自己一点定力都没有。 我问院长:你不出去抽烟? 他笑着摇摇头:我不抽烟的,作为一个医生,当然知道吸烟的危害,我又怎么会明知故犯。 这个倒是挺稀奇的,现在不吸烟的男人越来越少了,永康就是其中一个,不过没想到,院长也不吸烟的。 门被推开了,一位身穿白色衬衫,黑色短外套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脚上的高跟鞋有点夸张,是我见过的,最高,体积最大的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一定很响吧?其实她不化妆也很漂亮,因为她的脸蛋确实是无可挑剔,年龄大约在三十左右,,应该是结婚不久的那种类型,她那纤细的腰部在告诉我,她还没有生育小孩。 门外的女人开始自我介绍着:我是曾律师,是谢先生的代表律师,我现在要求和我的当事人单独谈话。 我站起来,无所谓地摊开手说:反正我也不是警察,更加不是执法人员,你不用向我报告。 你……她被气得说不出话。 莫警官走了进来,也配合着我:不好意思,他的确不是执法人员,他只是一个临时演员而已。 他们在会议室聊了很久,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我问莫警官:那位律师的资料,查到了没有? 他环顾着四周,对着我说:告诉你,会吓死你的! 我查过了,这个女人叫曾向,是一名资深的大律师,赢官司的次数多不胜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他故意拖延尾音,目的就是让我好奇。 是什么?快点说!我自己也忍不住好奇心了。 她还是院长的现任老婆,结婚不到三年。 不会吧?我捂着自己的嘴巴,简直不敢想象。 会议室的门猛然被推开,院长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曾律师一边呼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快步地追上去…… 她追上去的时候,高跟鞋踏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犹如暮鼓晨钟般敲醒我的记忆。 那熟悉的声音,我似曾相识。 那天在片场落荒而逃的神秘女人……那清脆的高跟鞋声音…… 就是她!那天在片场和于正偷情的神秘女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