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凌宙哈哈一笑，将她的缕缕发丝从被缠住的地方齐齐斩断。　　 石灵儿顿感轻松，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眼看着自己的长发变成了齐耳短发，她正准备发火，就看到北凌宙神秘一笑。　　 下一刻，缠在病床扶手上的头发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纷纷自动解开，飞到石灵儿耳边，精准找到自己的原位接了回去。　　 “哇！”看见这一幕，石灵儿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自己爷爷可不会教北凌宙这种把戏，那也就是说，北凌宙已经……　　 “灵儿，我被抓这段时间，终于迈过那个质变的临界点了。”北凌宙一边笑着说，一边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一碰，表示“临界点”的意思。　　 “这么厉害！恭喜呀。”石灵儿眯着眼睛很是捧场，但也暗暗表示，今日之仇没那么容易算了。　　 吱——　　 两人同时朝病房门的方向看去，此刻一脸憔悴的石通古正走进来关上门。　　 他进来径直走向北凌宙，上下看了两眼，拍了拍后者的肩：“没事就好。”　　 同为神明，他能通过感知北凌宙体内的生物电流来判断对方有没有受内伤，见北凌宙的生物电流运转流畅，他不由松了口气。　　 可看到老爷子眼眶深陷，面色蜡黄，北凌宙可没法松口气，他关切道：“古爷爷，您这是……”　　 “我没事，处理你王爷爷的后事去了。”石通古轻描淡写道。　　 “您别这样，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呀。”北凌宙以为石通古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拿王爷爷来活跃一下氛围，于是摆摆手笑道。　　 “都料理完了吗？”石灵儿走上前搀着爷爷的胳膊，轻声问。　　 “没这号人了，唉……”　　 北凌宙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一般：“什么没这号人了，这是什么意思？”　　 “哥，我发现你失踪以后，就给爷爷打了电话，想让他联系王爷爷去通知长安，可谁知……”石灵儿说着说着，突然哽咽了起来。　　 “你去北城以后，辽城这边的一桩医院抢劫案里，老王为了给长安传递情报，牺牲了。”石通古补充道。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北凌宙闻言沉默了好久，他始终不敢相信，平日里那个老不正经的家伙就这么离开了。　　 “葬在哪了。”他突然说道，脸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表情。　　 “郊区的人民公墓。”　　 ……　　 沈烟雨离开医院后，独自来到了郊区的人民公墓去看望王爷爷。　　 “王老，您说北凌宙他到底说实话没有？”沈烟雨擦拭着墓碑，喃喃自语道，“会不会那个神明就是他呢？”　　 “前几天我调查过艾尔坎公司的监控录像，发现那小子被抓完全是自己送到地核人手里的。可我就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大楼顶层有地核人的，而且正常人发现这件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逃离，他为什么反倒要找上门呢？”　　 “先前在宏国医院我就发现，北凌宙好像根本不怕那群怪物，如果那天我让其他某个人质协助我们，那人一定会拒绝，可偏偏他就真的照做了。”　　 “还有，一盆绿植怎么可能会那么重，更何况正因为这盆绿植才让四个地核人全聚集到一起，这看起来就好像一切都是北凌宙设计好的一样……”　　 沈烟雨在墓碑前，将自己心中的好多事情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她也知道，黄土下的王爷爷不会给出答案，可藏了这么多心事，总要找人抒发一下。　　 说到这，沈烟雨神色一怔。她突然想起上次在通风管道里那个笨拙的背影，还有先前荒野上跳下“绿油油号”战车的神秘背影，两者似乎在一点点重合。　　 那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小子，现在想想，怎么突然还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　　 “沈队长，你也来了？”就在这时，一道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头一看，北凌宙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后面。　　 “你什么时候来的？”沈烟雨吃了一惊，慌忙起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哦，刚到，怎么了？”　　 “没、没事，那我先走了。”她摆了摆手，只觉得脸庞像被火烧了一样，赶紧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　　 目送沈烟雨离开，北凌宙的眼神里透露着无奈。想不到自己做的这么隐蔽，还是被怀疑上了。　　 但他现在没心思纠结这些，缓缓扭头看向了面前那块刻着几个大字的墓碑。　　 王远航之墓。　　 “您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呀，也不见我最后一面，也不留遗言。呵，我还以为我对您很重要呢……”北凌宙轻抚着碑文，苦涩地笑了笑。　　 碑上的文字，写到中间时还有笔锋，到了“墓”字却如行书般草草收尾。就像王远航的人生一样，在长安特别行动队工作时锋芒毕露，退役后却无儿无女，潦草地过完了这一生，就连后事都是石通古等好友为他料理的。　　 “你这老头，为了传递个情报命都不要了，值得么？”北凌宙抱起一瓶酒，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他来时提了一大袋。　　 “我真想不明白你……对了，底下有人帮你捏肩吗？”北凌宙拍了拍墓碑，又猛灌一大口，哈哈笑道，“反正打游戏没人骂你菜就是了，而且沈烟雨也没法再缠着你下棋。”　　 笑着笑着，他的眼眶红了起来。　　 “好好休息吧，不烦你了。”　　 北凌宙默默将剩下的酒倒在碗里，横着洒在面前的土地上，然后站起身来。阳光照在他的背上，映出一个歪歪斜斜的影子。　　 “王爷爷，我想明白了。”　　 “靠我自己一个人，是没法消灭所有地核人的。我应该加入长安的，他们不管是情报还是经验，都对我很有帮助。如果我早些加入，或许就能跟您共同参与那起案件，您也就不用牺牲了。”　　 “以前没机会，现在我想告诉您，我是神明，我有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在长安的协助下，我不会再让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离我而去。”　　 太阳被几片云遮挡住，当阳光冲破阴霾，再次照到北凌宙身上时，原先歪歪斜斜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前方，出现了一道新的影子。　　 那道身影离墓碑越来越远，只留下一排脚印向远处蔓延，与上一个离开的人留下的脚印交汇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