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儿子到底能不能瞬间变成别的动物,栗云娇在理智上倾向于不相信。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她请教了真正的专业人士。她的高中同学玉鳞光,现在是著名的生物学家,中国科学院生命科学研究所的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他在基因科学方面取得一定成就之后,又将研究方向转向了干细胞的分化与再生医学。 栗云娇曾经在一次同学聚会时,以开玩笑的方式咨询过玉鳞光:“大教授,我有个问题要向你请教,你说未来生命科学的发展,能不能让人在瞬间变成一只猫?” 玉鳞光似乎没听明白,看着栗云娇愣了会神,而后才笑道:“可爱的文科女生,这怎么可能?即便将来能将人体细胞全部还原成干细胞,再生出来的仍然是人,怎么可能变成一只猫。基因,懂吗?这是由基因决定的。” 得到这样的回答后,栗云娇终于松了口气。再说,她与儿子一起生活了九年,从未真真切切地看到过他变成别的动物。因此,她努力让自己相信,关于儿子会变形的传言就只是传言而已,绝不可能是事实。问题是她对有关儿子的事情太在意了,有时候难免又会左思右想。如果这些传言不是真的,为什么许多与陈曦接触过的小朋友非要那么说,一两个小朋友可能没看清,甚至说谎,但在不同场合发生不同的事件时,小朋友们都异口同声,这又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结论是否站得住脚。特别是当她想起公公陈玉来曾说过,那个偷走陈曦的汤姆教授可能是一只羊驼变成的,而且还会变成一只大鸟时,她的心又会变得惶恐不安。她曾经就此事与儿子谈过几次,儿子小的时候,似乎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会变成别的动物,后来长大了,干脆坚决否认具有这种能力。因此,这个疑团在她心中其实一直没能完全消除。今天,漓江中那条能够主动救人的大鲤鱼,进一步加重了她心中的疑惑,甚至直接冲击到她努力建立起来的对儿子能否变形的理性认知。她想,莫非世界上存在的某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真的出现在了儿子身上。 陈家人一上岸便遭到了各路媒体记者的围堵,他们逮住陈鸣晓和丁然不放,从各个角度挖掘他们献身精神的内在动力,当然也没忘记让他们谈谈那条与他们亲密接触过的先后救下母女俩人的大鲤鱼的情况。一直闹到傍晚,一家人才住进了阳朔城内的一家宾馆。当栗云娇洗过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陈霓已经跑去找叮当响了,丈夫陈鸣晓正倚靠在床上看电视。 看见栗云娇,陈鸣晓招呼道。“哎,快过来瞧瞧,你老公我当英雄啦!” 栗云娇走过去,看到电视里正在播放丁然和陈鸣晓漓江救人和那条大鲤鱼高高地跃出水面以及小姑娘抱着大鲤鱼在水中飘行的图片和影像。大鲤鱼美丽的身姿和闪烁的七彩麟光,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还好,看不出有什么破绽。”栗云娇嘟囔道。 陈鸣晓有些摸不着头脑:“破绽?什么破绽?这又不是合成的图片,这都是鸣鹤用丁然的相机拍的,怎么会有破绽。” 栗云娇看了看丈夫,肃然道:“我是说,看不出是你儿子变的。” 陈鸣晓感到很无奈:“瞧你,又来了。到现在你还认为咱儿子是第二个孙悟空?” “他是不是第二个孙悟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江中的鲤鱼不会主动去救人,而且连续救了两个。那鱼的体重和陈曦很吻合,外观和银桂儿一模一样,你再想想过去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难道这些都是巧合吗?再有,请你以后不要再说玉鳞光是骗子,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科学家。银桂儿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根本不应出现在漓江里。” 陈鸣晓沉思片刻后说道:“但这怎么可能呢?如果这是真的,那咱儿子不成了怪物啦!”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片刻后,他又揶揄道,“再说,关于变形这件事儿,你不是咨询过玉麟光吗?既然你那么相信这位老同学,而他又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你为什么还说大鲤鱼是陈曦变成的?你到底是相信科学家,还是相信自己的推测?”见栗云娇低头沉思不语,他又说道,“要不咱们找儿子谈谈?” 在阳朔住下后,丁然便去参加长臂猿攀岩俱乐部组织的攀岩比赛,陈鸣鹤充当导游,领着家人在阳朔周边的景区游玩。陈曦发现爸爸、妈妈和姑姑、姑父看他的眼光都有些异样,尤其是爸爸,看他时就好像自己不是他儿子一般。于是,他心中暗自揣测,是不是自己变成大锦鲤进入漓江救人的行为被他们发现了。但由于并未受到他们的询问,他便也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白天大家都玩得很兴奋,晚上他与爷爷和奶奶住在一个三人套间里,与爸爸、妈妈和姑姑、姑父单独接触的机会并不多。日间活动时,他尽量避免与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单独接触,以免他们问这问那。有一次,他想去趟洗手间,走到一半时,看到爸爸“不怀好意”地跟了过来,他便果断中止了这次排水行动。但在后面的旅程中,他差点尿了裤子。 其实,那天他下水去救人也是迫不得已。当时,那几名落水的游客处境十分危险,而救援力量却十分薄弱,而且他也十分担心爸爸和姑父的安全。他将爸爸和姑父的照相设备以及衣服交给家人之后,便来到游船底层的尾部平台。此刻,人们都在关注游船前方的营救行动,这里空无一人。他变成大壁虎,爬到游船的外侧,而后将衣服退下来,将它们捆扎在了悬挂在游轮侧面的一个防碰撞轮胎上。当他变成大锦鲤进入江中之后,就别提多畅快了。这里是鱼儿的王国,它们才是这里的主宰。但那天他实在是太兴奋了,因而不免得瑟过了头。他本该好好隐蔽自己的,却将家人当成瞎子一样,不但和爸爸、姑父在水中亲热,还猛然从江水中高高地跃起,去显示一条大锦鲤的强大力量。他为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后悔了。 第四天下午,丁然兴奋地告诉大家,他已经杀进了攀岩比赛业余组的决赛。他建议大家明天跟他一起去决赛的现场,为他夺取人生第一个攀岩比赛的冠军加油助威。夜里电闪雷鸣,下了一场大雨,到了早晨,天清气爽,阳朔的山山水水显得更加美丽。 攀岩比赛在位于素有仙境之称的遇龙河畔举行。一家人在第二天上午到达同门山赛场的时候,四周已经围了许多人。丁然有个小小的粉丝团,他们打出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丁然英勇举世无双,登顶夺冠天下第一。这不禁让人想起《天龙八部》中星宿派弟子吹捧师傅丁春秋的肉麻场景。横幅后面站着一群年轻的姑娘和小伙,他们兴奋地朝丁然所在的位置张望,还不时地朝丁然挥手并呼喊他的名字。 一辆面包车停在场地外侧,车的侧面写着几个大字:大眼贼网络直播。两架无人机在同门山的岩壁附近上下飞翔,场地中间架着一部投影仪,将无人机拍摄的影像投射到了同门山下方平展的暗灰色岩壁上。影像并不是很清晰,但能看清楚大概的内容。 第一轮为淘汰赛,比赛结束的时候,只剩下了三个人,丁然身在其中。陈曦看到,另外两个参赛运动员的皮肤都被阳光晒成了和丁然一样的小麦色,身材不胖不瘦,四肢和胸前的肌肉鼓鼓胀胀的,就像是充满了电,随时可以点火爆发的蓄电池。 最后的决战开始了,三个人将按照抽签顺序,沿同一条路线分别攀登到岩顶,登顶所用时间少者胜。比赛进行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前两名运动员的攀登已经结束。那个长脸大鼻子的法国人为了获得掌声,在岩壁上作出了三个优美的造型,因此比那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慢了5秒钟。 丁然朝岩壁下方走去,粉丝们助威的呐喊声响起“丁然英勇,所向披靡;摘星揽月,天下无敌!…” 当丁然开始攀登后,场地上安静下来。岩壁上的丁然就像一只长臂猿,或者是一只长臂猿像极了丁然,他很快就越过了岩壁的中部,进入下半段赛程。通过长臂猿攀岩俱乐部主持人充满激情的解说,大家了解到,丁然在崖壁上展示了仙人摘桃、雄鹰展翅、漓江鱼跃、飞天云舞、白猿远眺五个造型。他闪展腾挪的身影不但迷晕了他的铁粉,而且迷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当越过下半段中部的时候,丁然准备朝岩顶冲击。这时,掌声和欢呼声响起,几乎让平如镜面的遇龙河掀起了波浪。 就在丁然要朝上方的着力点跃起时,有一些细小的碎石和泥土掉落下来,落到了他的头和肩上。人们通过岩壁上的投影,看到他摇了摇头,一些碎石从他头顶上掉落,而后他抬起头朝上看去。 场地的气氛霎时紧张起来,家人们和观众或是紧盯着投影,或是仰头朝岩壁上观察。长臂猿俱乐部的负责人通过步话器呼叫丁然: “丁然,你的情况怎么样?” “我没事儿,掉下来一些碎石块和泥土,没有什么问题。” “好的,为了安全,你赶快撤下来,最好先转移到旁边安全的路线上去。” “好的,马上。” 紧接着,俱乐部负责人令工作人员操控无人机监测山体顶部的情况和保护绳索的固定情况,并让救援小组做好对丁然进行救援的准备。 投影显示出无人机拍摄到的丁然两侧岩壁的情况。俱乐部负责人立刻告知丁然: “丁然,根据无人机探查的情况,你的右侧着力点比较多而且分布相对均匀,建议你向右侧的线路转移。” “好的。”丁然的声音镇静如常。他寻找着身体右侧的岩缝和着力点,开始朝安全路线转移。但就在他刚刚完成了一次向右侧的跨越,正在第二次向右侧伸出手臂时,上方传来哗啦啦的响声,丁然立刻将身体紧紧地贴住岩壁。先是一些碎石掉落到他身上,紧接着几个大石块掉落下来,一块石头碰到了他头顶的左侧,擦过他的脸颊,砸在了他的肩上,他惨叫了一声朝下坠落。 人们在惊呼中朝外围散去,似乎那高耸的同门山马上就要坍塌一般。丁然不愧是个经验丰富的攀登者,下坠的过程中,他没忘记寻找救命的稻草,右手竟然抓住了一颗从岩缝中滋生出来的小树的根部。他的身体一下停在了半空中,并不由自主地荡来荡去。那几块大石头砸在了地面上,发出了嘭嘭的响声。 从投放在岩壁上的影像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丁然的左手无力地垂下来。人们通过俱乐部负责人的步话机,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痛苦的叫喊声。 “丁然,有石头砸到你吗?你的情况怎么样?”俱乐部负责人焦急的询问道。 步话器中传来丁然痛苦的声音:“我的左肩被砸中,非常疼痛,头也被碰了一下,有些眩晕。保护绳好像滑落了,保护措施没有了!” “丁然,你一定要坚持住。根据无人机侦测的情况,岩顶有几块石头正在向下滑动,你尽量贴近山体,落石有可能从你所在的位置掉落!救援小组,开始行动。” 陈鸣鹤惊叫一声,朝山脚下跑去。陈曦愣了愣神,便毫不犹豫地去追赶姑姑。在家人和观众们惊恐的呼唤声中,他们很快跑到了山脚下。陈鸣鹤朝空中举起了双手,似乎是想在心爱的人掉下来时托举住他。陈曦站在姑姑身旁,观察着姑父丁然和山顶上的情况,思虑着应该如何去营救他。 扩音器里传出了长臂猿俱乐部负责人惊恐的声音:“石头,小心上面的石头!那两个人快离开!快…” 但来不及了,几块大石头携带着一些碎石朝陈鸣鹤和陈曦站立的位置砸了下来,一大块朽木似乎被一块大石头砸中,呼地蹦起来,落入了一侧的树丛里。观众和粉丝们在发出一阵惊叫之后,场地上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向前飞奔的陈鸣晓晚了一步,他两腿发软,根本站立不住,一下跪在了那堆刚刚砸落在地的石头跟前。栗云娇也跑了过来,她站在陈鸣晓身后,脸色煞白,浑身战栗。但她看着那堆石头的目光游疑不定,还不时地朝附近的树丛中观察。 紧接着,老胳膊老腿的刘凤珠也瘫倒在石堆旁,哭喊着去扒石头:“哎哟,我的闺女啊!呜呜呜!我的大孙子呦!呜呜呜!可要了我的命喽!”她对站在一旁的陈玉来喊道,“你愣在那儿干什么?!快把他们扒出来啊,或许还有救呢!” 丁当响和陈霓也跑了过来,见刘凤珠哭得悲惨,知道妈妈和哥哥都被砸在里面了,也哇哇地大哭起来。 但这时栗云娇却说道:“鸣鹤和陈曦可能…可能不在里面!” 陈玉来蹲了下来,一边扒一边说道:“说得是啊,两个大活人,这些石头那能完全埋得住啊,怎么也得露出些衣服什么的吧。” 刘凤珠哭道:“怎么会不在里面啊?!我亲眼看着石头砸到了他们!呜呜呜…” 忽然间,又有一块大石头落在了那堆石头旁边,发出砰的一声响。几个人都停止了动作,朝那块石头看去。那块石头黑油油的,散发出紫色的光芒,细看之下,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蛐蛐。那分明是紫威的放大版,放大到了吓人的程度,足有一百多斤重。 散落在地的石块旁横卧着一条绳子,它从丁然腰间的保护装置上垂下来,随着丁然的身体轻轻地摆动。那是攀岩者的保护绳,掉落在地的这一端本来被固定在岩顶,当它掉落之后,受了伤的丁然就完全失去了保护。现在,那棵从岩缝中滋长出来的小树和他有力的臂膀是他唯一的依托,一旦坚持不住,他就会像那几块石头一样呈自由落体掉落下来,摔在这些碎石上骨碎筋折,很可嫩连生还的希望都没有。眨眼间,那只蛐蛐展开了铁钳般巨大的牙齿,钳住绳索一跃而起。一家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它的身影,却看到在二十几米高的岩壁旁,一只巨大的鸟儿正衔着绳索朝上飞去。鸟儿的身体呈现出美丽的天蓝色,而头、肩和翅膀则布满了黑白相间条纹,那分明就是放大版的幽兰。 山脚下,长臂猿俱乐部的负责人带着丁然的粉丝们跑了过来,他劝道:“大爷大妈,你们赶快离开,很可能还有石头掉下来,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粉丝们正要去扒石头,却听到了陈鸣鹤的喊声:“爸,妈,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快躲开这儿,这里很危险!” 所有人都转过头去,只见陈鸣鹤从树丛的方向跑到了近前。刘凤珠霍地站了起来,扑过去抱住了陈鸣鹤:“闺女,没砸着你啊!陈曦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哎呦,我的大孙子哎,他被砸在里面了啊!呜呜呜…”说着又要去扒那几块石头。 陈鸣鹤一把拽住了刘凤珠:“哎呀,妈,陈曦没事儿!”她抬头看了看那只已经飞到丁然身旁的大鹦鹉,“他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听了陈鸣鹤的话,攀岩俱乐部的负责人大喜过望,便又朝崖壁上看去。他立刻发现了那只大鹦鹉,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片刻后,他通过步话器下达了指令:“无人机,跟拍丁然和那只鹦鹉。” 两只无人机飞到了岩壁旁,丁然和大鹦鹉的所有活动都通过投影呈现在了岩壁上。 陈家人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丁然身上。陈玉来急赤白脸地对俱乐部负责人说道:“你们快想办法把丁然弄下来啊!” 俱乐部负责人指着几个朝山体右侧跑过去的人说:“救援人员马上就上去。” 岩壁旁,丁然的右手依然死死地抓着那棵救命的小树,不知道那棵看上去并不粗壮的小树的根系是从多深的岩隙中生长出来的,竟然顽强地支撑着他。他的右脚找到了一处着力点,整个左侧的身体则悬空下垂。他头部左侧流出的血液染红了脸颊、脖子和左肩,人看上去有些萎靡,似乎头部被重击后出现了一定的意识模糊。虽然多年攀岩练就的力量和求生的欲望使他暂时不至于坠落下来,但看上去他已近乎精疲力竭。忽见一只大鹦鹉悬停在他前面不远处,弯钩状的喙叼着那根保护绳,他两只无神的眼睛立刻放出光来: “谢谢你,大鹦鹉!我的锁骨可能被砸断了,左臂完全不能动,而且非常疼痛。我没法接住绳子,再说,我也不能自己把自己提起来,必须有别的力量拽着这根绳子才能保护我。” 大鹦鹉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叫声,似乎是在询问丁然:“我该怎么办?” “你飞到山顶,把绳子固定在石头或者是树木上,打成死结,这样绳子就可以保护我了。”话毕,丁然的脸痛苦地痉挛着,眼睛几乎都要闭上了。 大鹦鹉没有丝毫耽搁,振翅朝上飞去。丁然仰头看着大鹦鹉,露出了一丝微笑。大鹦鹉发现一架无人机在跟拍自己,迅疾地伸出一只利爪将它抓住。嘎巴嘎巴的响声过后,无人机被它抛向远处。 站在山脚下的人们早已将手机、照相机、摄像机齐刷刷地对准了那只大鹦鹉和吊在小树上的丁然。这将是大鲤鱼在漓江救人后的又一奇闻,阳朔的动物们都成精了!天下竟然真有这样的事! 大鹦鹉很快飞到了山顶,然后便不见了踪影。丁然似要昏迷的样子,但他顽强地睁着眼睛,等待着大鹦鹉。过了一会儿,大鹦鹉又在岩壁上出现了,它从山顶飞了回来。看到大鹦鹉的那一刻,丁然的眼睛闭上了,头也歪向了一侧。虽然大鹦鹉发出了急促的叽里咕噜的叫喊声,丁然抓着小树的手还是松开了,呈自由落体状朝下摔去。山下传来一片尖叫声,已经昏迷的丁然在小树下方三四米的位置停止了坠落,保护绳拽住了他。他痛苦地呻吟着,身体也在不断地摆动。大鹦鹉振翅悬停在他的身旁,似乎是在察看情况,当它发现右侧的救援人员正在靠近时,迅速朝岩壁的顶部飞去,片刻后便又在山的顶部消失了。 这时,两名救援人员已经到达丁然右侧约5米的位置,步话器中传来其中一名队员的声音: “报告指挥部,前方无着力点,无法靠近丁然。” 俱乐部负责人立刻发出了指令:“你从上方接近他,要注意安全,防止被落石砸到。” “好的。哦,这是什么?!”救援人员忽然惊叫起来,声音通过扩音器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鼓。 岩壁上,似乎有个东西正迅速从上面朝丁然爬过来,它皮肤的颜色和岩石的颜色很接近,如果不注意很难发现它。 “是一只大壁虎!哦,他太大了,好恐怖!”救援人员一边喊一边朝右侧攀援,离丁然更远了。 岩壁上,那只巨型壁虎爬到了丁然身边,张开了巨大的嘴巴,咬住了他的右肩。 “不好,大壁虎好像把丁然当成了食物,想要吃掉他”那个救援人员又大叫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人们从岩壁上的投影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场面。 “赶快把那东西赶走,别再让丁然受到伤害!”俱乐部负责人吼了起来。 “我赶不走它,这家伙太大了…不好,有落石!” 哗啦啦的响声从山顶上方传来。大壁虎似乎是有意识地支撑起了前腿,弓起了后背,形成了一个保护屏障,丁然在它下方,完全被这个保护屏障罩住了。那些碎石块砸到大壁虎的身上和头上,砰砰直响。虽然它的身体被砸得不断地颤动,但它四只脚紧紧地吸附在岩壁上,稳得就像是从岩缝中生长出的老树根。 “不,大壁虎好像不是要吃掉丁然,它是在保护他!”救援人员的声音已经从惊恐变为欣喜。 陈鸣鹤仰望着那只大壁虎,再次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她转头朝栗云娇看去,发现她已经好转的脸色又变得煞白,身体忽然晃了晃便朝地上栽去。陈鸣鹤赶快抱住了栗云娇并喊道:“哥,快帮忙,扶住我嫂子!” 近在咫尺的陈鸣晓一步跨了过来,抱住了自己羸弱的妻子。陈鸣鹤凑近栗云娇的耳朵说道:“嫂子,落石结束了,大壁虎没事儿!” 栗云娇靠在陈鸣晓肩上,又无力地睁开了眼睛,朝岩壁上望去。 那名救援队员再次朝丁然攀援过去:“大壁虎,快把他拽过来,快!” 大壁虎张开嘴巴叼住了丁然没有受伤的右肩,紧贴岩壁爬行,用力将丁然拽到了救援人员身旁。片刻之后,救援队员将右侧线路上的一条接地保护绳索连接在了丁然身上,而后,他解开了丁然身上原来的保护绳。大壁虎依然叼着丁然的右臂,一直把他送到了右下方新的保护绳索悬垂的位置。丁然安全了,大壁虎看了看他,转身朝岩顶爬去。当它从上方的另一名救援队员身旁爬过时,那个队员正举着手机对它拍照。大壁虎咧了咧嘴,救援队员赶快将手机藏进了怀里。 大壁虎紧贴着岩壁朝岩顶的方向游走,发出了沙沙的响声。另一架无人机一直跟在它身旁拍摄。通过岩壁上的影像,人们看到了无人机拍摄到的情况:大壁虎到达山顶后,迅速没入了树丛中,转瞬之间就不见了踪影。无人机降低高度,在山顶上空盘旋,寻找着大壁虎的身影。忽然,一条长长的舌头从树丛和高高的茅草中朝无人机弹射过来,影像瞬间一片混乱和昏暗,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声,影像变成了一片雪花。 丁然被救下来之后,陈鸣晓和长臂猿攀岩俱乐部的人以及丁然的粉丝们,轮番背着丁然,走过道道田埂,将他送到了早已等在大路旁的救护车上。丁然看上去并无大碍,一家人方才放下心来。当丁然被从崖壁上救下来之后,栗云娇就开始在附近寻觅陈曦的身影,但因为要和刘凤珠一起看护陈霓和丁当响,不能走得太远。在寻觅无果之后,也只得跟着大家一起来到了大路上。 陈鸣鹤、陈鸣晓与长臂猿俱乐部的人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刘凤珠、陈玉来和栗云娇带着丁当响和陈霓目送着救护车离开。当再也看不到救护车的影子时,刘凤珠想起了陈曦:“哎,陈曦呢?我怎么一直没看见陈曦啊?” “我在这儿呢,奶奶。” 刘凤珠转过身,见大孙子陈曦就在她身后,便又看着蔫头耷脑的陈霓和丁当响教训道:“你们都瞧见了吧?你们要是不知轻重,一天到晚闹腾个没完,早晚也得惹出事儿来。你们以后都给我老实点,向哥哥学习,做个乖孩子,听见了吗?!”见孙女和外孙子都很不情愿地点头表示遵命,她又嘟囔道,“哼!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没事搞什么攀岩啊!” 栗云娇将陈曦拽过来,让他背对着自己,而后撩起了他的衣服。她看到儿子的后背上有几处红晕,很像是皮肤擦破之后刚刚愈合的样子,便问道:“红肿了,怎么回事啊?” 面对妈妈的诘问,陈曦心中不免忐忑,但却努力让自己显得十分平静:“在树林里跑动的时不小心滑倒了,后背恰好摔在了一块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