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
屋顶的吊棚突然坍塌了一片,剧烈的声响把季宁从沉睡中吵醒。 剧烈的头痛让他有些迷茫,思维一片混沌,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现在所在的是什么地方。 他试图抬起手,但有什么东西正紧紧地束缚着他的手腕,季宁顺着胳膊看去,在蓝白相间的睡衣袖口里,露出了半截皮带。 他就是被这个东西固定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白色床单。 不仅手腕,脚腕和腰部也有着紧绷的束缚感,大脑一阵阵的眩晕,让他根本没有什么力气挣脱,只能先向周围看去,试图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整个房间都破烂不堪,像是废弃了很久的老房子,或者准确的说,应该是一间病房。 刚才发出巨响,把他吵醒的东西,此时正堆在地上,病床对面的吊棚塌了一半,还有一半悬在空中,完全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墙面比起天花板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有很多地方连水泥都脱落了,留下的只有红色的砖头。 玻璃窗早已碎了,只余满是泥灰的白色窗框,一条顽强的藤蔓从窗外爬进来,缠绕在锈迹斑斑的栅栏上,大片的翠绿阔叶探进了房间,阳光只能从叶片的缝隙斑驳地照进来。 窗帘更是残破不堪,薄薄的一层垂在两边,随着窗口吹进来的风轻轻摇摆。 房间不大,甚至没有单独的卫生间,装潢也基本没有,除了他身下这一张床位,只有边上刷着白漆的床头柜倾倒在一边,被早已掉下来的天花板压在底下。 整个房间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好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除了季宁。 他不知道被什么人捆在了这张病床上,身上还穿着莫名其妙的病号服。 病号服左胸口的口袋上印着一排字,并没有被床单盖住。 季宁低头确认了一下,上面写着的是“岩泉市精神病院”。 是一个根本没有听过的城市,他只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哪个朋友在搞恶作剧。 但是他完全想不到什么人会跟他开这样的玩笑,笑死,天天加班根本没朋友。 额角疼得要死,他开始怀疑自己是被人绑架了,之所以头疼,也许是挨了一棍子,所以才会记忆模糊,完全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胡思乱想了一会,随着头痛的平复,身体的力量也终于缓慢的恢复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因为一直伸展着,不知道伸了多久的,疼得要死的两只肩膀。 这让他依旧用不上力气,再加上腰部也被这样固定着,他甚至连扭动身体都做不到,只能试着先把脚抽出来。 不幸的是,脚上的皮带捆绑得相当牢靠,就算是他再怎么挣扎,除了让脚腕更疼,没有挣脱哪怕一丝一毫。 就在他失去耐心,躺在床上骂骂咧咧,试图把“绑架”自己的家伙吸引出来的时候,外面走廊真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季宁立刻安静了下来。 那个人走路的声音相当奇怪,两只脚都拖在地上,遇到障碍物也没有避开,而是把东西踢着往前,说是蹭可能会更合适。 说不定是那家伙就是这样虚张声势,搞出很大的动静想让季宁紧张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目的达到了。 季宁神经紧绷,无视酸痛的肩膀,强行拉扯着手腕上的皮带,幸运的是,右手的皮带似乎没有系得没有那么紧,在几番拉扯之下,皮带很快就卡了手掌上。 顾不得手腕的痛楚,季宁猛地一用力,终于将右手从束缚中解救了出来。 空出一只手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外面的声音也逐渐靠近了,季宁迅速解开了另一只手的束缚,两只手算是重回自由。 等他从床上解脱出来,那拖沓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地上都是天花板的碎片,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防身,简单的环顾了一下,他在床下发现了床头柜掉下来的铁门,虽然不太趁手,但总算是能防身。 那人随时都可能进入房间,季宁躲在门后,屏声静气,等对方推门而入。 他打算等对方进来之后,用这破铁门给他的后脑勺来上一下子。 就算是没打晕,估计也能硬控他几秒,到时候撒腿就跑就是了。 季宁连鞋都没有,只能赤脚站在门后,举着柜子门等着,大门上倒是有一条玻璃窗,但是外面挂着一层灰色的窗帘,把视野完全挡住了,只能透过边缘的缝隙,看到地上那些灰尘和坍塌下来的砖块之类。 就在季宁等待对方推门的时候,那个脚步声却径直路过了门前,又往前去了。 隐约之间,他似乎还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来不及细想那声音,季宁神经紧绷,对方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醒了,所以这样给他压力。 他不知道对面手里有没有其他武器,但自己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总得做点什么。 听着那脚步声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季宁试着拧动门把手,他想着先试探一下,如果门锁着,就等对方再走远一些的时候砸开玻璃。 但没想到的是,这门竟然没锁。 季宁只是轻轻一拧,门锁就开了,老旧的折页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这一声,只能说季宁吓得人都凉了半截。 外面的脚步声明显停住了,季宁知道,可能自己的机会就在这里了。 不再犹豫,他猛地拽开了大门,双手拎着那柜子门就冲了出去,也顾不得地上的碎石硌脚,他向着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冲了过去。 他妈的死变态玩什么cosplay! 季宁心里骂着那个变态,手里的门已经砸下去了。 嘭! 铁门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那个人后脑勺上。 然而就是这么一下子,那人的后脑勺被砸的变了形。 季宁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力气竟然大到能砸扁人类的后脑勺而惊讶,就发现那人后脑勺的伤口几乎没有出血,而遭遇如此严重伤害的那个人,也只是踉跄了一下,随后就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季宁。 看着那么一张脸,季宁手里的铁门几乎要拿不住了。 那张脸已经高度腐烂了,烂肉从脸上滑下来,扯着挂在胸口,两只眼球已经不再老老实实的待在眼眶里了,其中一只垂出眼眶,被没有彻底烂掉的神经扯着。 他那削瘦的身体裹在大褂里面,右肩到胸前的位置是一大片深可见骨的缺口,其中还能看见进出的蛆虫,大褂的正面满是已经发黑的血迹,几乎看不出原色了。 整个人,或者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散发着一股剧烈的恶臭,熏得季宁几欲呕吐。 他向后退去,目光扫过了那个人胸前挂着的胸牌,虽然已经被血染了大部分,但还是能看到一些关键的信息。 岩泉市……主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