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皎洁的月光下，木质的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林雨露有些意外，也不知这么晚了，还会有谁登门造访。　　 毕竟，自打她那堂兄一家出事之后，村里的人可都是绕着她家门口走得，除了今天傍晚的那两个警察，这都几天了，还没人到她家里坐过！　　 “有人敲门，是谁，看看。”　　 牛高飞的声音在林雨露的身旁响起。　　 林雨露也不知为何，自打那堂兄一家出事后，她这丈夫就好像丢了魂一般，比着以往，迟钝了很多。　　 连讲话都磕磕绊绊的！　　 她估计着，她的丈夫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亦或是伤心过度。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即使吵过、闹过，也还是有一丝情分在的！　　 对于自己的丈夫，林雨露并没有怀疑。　　 因为她是一个心思单纯且乐观的姑娘，她从来都没有烦恼，因为她总会开导自己，一切都要向着好的方面看。　　 下一刻，林雨露支起了拐杖，准备去到院子里面看一看。　　 但她的丈夫，却是突然地按住了她的身体。　　 “忘了，腿伤，我去。”　　 牛高飞直愣愣地站起了身体，向着大门走去。　　 身后的林雨露，露出了一脸幸福且满足的微笑。　　 被人关爱着的感觉，真好！　　 她的丈夫，向来都是这么体贴，从不凶她，也不骂她。　　 即使她们结婚已经两年了，林雨露都没能怀上两人的孩子，但牛高飞也只是暗自伤神，从来没有让林雨露因此而感到不快。　　 他们，本是一对恩爱的鸳鸯，如无意外，是要双宿双飞、甜蜜到老的。　　 “吱吖——”　　 大门开了。　　 赵天平没有想到，来开门的人，竟然是牛高飞，瞬间便把一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　　 在他身后，杵着两根拐杖的秦风，也是瞬间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他胸前挂着的那个小书包，被他悄悄地掀起了布盖。　　 “你们，没见过，找谁？”　　 牛高飞冷漠且僵硬地问道。　　 赵天平一时不知这句问话，到底是该回，还是不该回，遂保持着沉默，立在了原地。　　 正此时，小院之内，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呼唤：　　 “高飞！我认得他们，请他们到家里来吧！”　　 牛高飞闻言，把大门全部都打开了，并且直愣愣地转过身，回到了屋里坐下。　　 独留院外，秦风二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这到底是一出空城计，还是一场鸿门宴，两颗小心肝，自然也砰砰砰地乱跳个不停！　　 “进不进？”　　 赵天平给秦风使了个眼色。　　 “进！”　　 秦风一咬牙，率先撑起了拐杖，嘚嘚嘚地走进了院内。　　 赵天平赶忙跟在了他的身子后面。　　 ……　　 “两位警官，你们怎么又来了啊？好巧啊，刚好赶上了我家饭点，要不就在我家里用点饭吧？”　　 林雨露热情地招待着秦风与赵天平两人，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准备给两人各添置一副碗筷。　　 但她却不知，在这一刻里，在秦风二人平静的神色之下，却是掩藏着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　　 “警察，你们？”　　 牛高飞突然转过头来，提高了声调，盯着秦风二人。　　 “是，我们是警察！牛高飞，关于牛如马一家被害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要向我们坦白的？”　　 赵天平索性豁出去了，脸色一凛，对着牛高飞，厉声地质问道。　　 秦风则是伸手把那本大部头给掏了出来，并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下一刻，在听到牛如马的名字的那一刻，牛高飞顿时好像化作了一头愤怒地野牛，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　　 秦风隐约地看到，他的眼底似乎有一抹微弱的红光闪过。　　 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两位警官，来，这是你们的碗筷！”　　 就在此时，林雨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很不方便地用一只手撑着拐杖，另一手抓着碗筷向着餐桌走来。　　 凶险，在这一刻潜伏了起来。　　 秦风看到，那一抹红光消失了。　　 牛高飞暂时冷静了下来。　　 但他的身体，却是禁不住地不停地颤抖。　　 他似乎想要起身，向着林雨露走去，但身体却是完全不听使唤。　　 秦风踢了一脚赵天平，朝着林雨露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赵天平立马心领神会，赶忙快走几步，从她手上接过了碗筷，结束了她行动上的不便。　　 “警官，谢谢您啊！”　　 林雨露笑得很干净。　　 与此同时，秦风看到，牛高飞的身体也似乎平静了一些。　　 但盘问还是要继续的——　　 “牛高飞，现在可以好好谈一下了吗？”　　 赵天平他们不知这牛高飞到底要何时才会现出原形，更不知这牛高飞人不人且妖不妖的形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因此也就不敢轻易出手。　　 索性把他当作了正常的犯人来盘问，如果能挖出更多的线索，那也算得上是一件收获。　　 “你对牛如马一家的死亡，有什么想说的？”　　 赵天平冷静地盘问道。　　 “他们，该死！”　　 牛高飞颤抖着嗓音，愤恨地回答道。　　 “为什么？”　　 赵天平继续追问。　　 他这句话，实际上是一个陷阱，如果被盘问的犯人，真的说出了为什么，那实际上就等于他供认了，自己就是凶手！　　 但牛高飞，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他似乎在思考。　　 然而，随着这番思索，他的情绪竟是逐渐激动了起来，仿佛那个“为什么”，牵动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伤口。　　 下一刻，他的身体又开始了颤动，他眼底的红光更加明显地闪现。　　 但他仿佛仍在竭力的克制，然而，这份克制在很快之后就消失了！　　 他猛地一下站起了身体，并用手抱住了脑袋，一声大吼：　　 “啊——！”　　 “该死、该死！都该死！”　　 “他们骂我老婆！他们全都该死！”　　 一瞬之间，一团凝重如实物般的黑影，凭空出现在了牛高飞的身后。　　 那是一头黑乎乎的野牛，身姿挺拔，似乎足有两三米之高，凶利的牛角，直接顶破了小屋，荡起一阵土石飞溅！　　 “啪”！　　 一道瓷碗碎裂的声响，回荡在这个小屋。　　 林雨露抬起两只手掌，紧紧地捂住了口鼻，但豆大的泪珠，却是沿着她的脸颊，不停地往下掉落。　　 她的眼睛里，早已被泪水填满，但仍是死死地盯住了餐桌对面的那个人影，以及他身后的那团黑影。　　 “高飞——”　　 一道悲戚的哭喊，响彻了整个小屋，透过屋顶的裂口，飞向了天际，沉入了那茫茫而无际的夜色之中。　　 却搅动不出哪怕任何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