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离开乡老的家。 路上碰到些人,认识的人,个个都是一副惨淡的模样,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皮肤晒得黝黑而干瘦。 好点的眼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差点的就是绝望了,他们聚在一个个富裕大户地主人家门前,跪着求着,都是希望施舍和借粮的人。 在现代农村,有街坊邻居的说法,虽不能说没有一点矛盾冲突,做事一般不会太绝,红白喜事也都会帮衬一下。 此外遇到路过的人,完全不认识的人,讨碗水讨碗饭讨个馒头吃,也都会给,甚至还会唠叨几句,所谓闲谈。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某个基础上。 老田这个时代呢,面对那些活不下去的同村人,没人会同情或者施舍,像施粥这种也只有在一些大城市也才会有。 紧闭大门不做理会已经算是好了的,拿棍棒鞭打也不是件稀奇的事。 这些人为什么不敢去乡老那讨要,就是因为都有过血和泪的教训,畏惧是刻进骨子里的,就像害怕蛇虎毒蝎,或更甚。 同村的人,心里基本也都有个数,比如谁家肯定还有粮,毕竟种的田地都在村里,更别说个别人家有功名在身从不用纳粮。 但却没有人管他们死活,除非他们拿出自己的田地,亦或干脆卖身,这里的卖身包括卖儿卖女卖老婆也卖自己。 而做为农户的普通村民,自然知道失去土地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代表着自己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外,自己后代也算完了。 所以,为了活命,也为了那么一丝对未来的期盼和希望,他们只能弯腰屈膝跪下磕头,将面子亦或脊梁什么的全部舍弃,只为得到一点残羹剩饭。 实际上,很多大户人家,宁愿将那些喂猪喂狗养宠物或干脆浪费倒掉,也不会给予他们,在现今的时代,还没有就各类大数据去分析问题,所以这是个社会问题。 社会是由人构成,但又不是简单的由人构成,所以,究竟是人影响了社会,还是社会影响了人,目前很难辨别,就如远古就有了的圣人之辨,人究竟是本善还是本恶。 老田看着那些跪着的人,磕头的人,想到自己还有过往,同时,也想到阿星,想到他阻止自己下跪,心中更加复杂难言了,那挥之不去的莫名情感也愈发的浓郁。 回到家,老田在开裂的田埂上坐了许久,像在思索着什么,也像在等着什么人,只是,他一天都没有想明白,也没等到想等的人。 这时,陪同他也坐了一天的满穗小姑娘,开口。 “爹爹,你为什么不去找神仙了?” 老田为什么不去找阿星了。 “我怕。” “怕什么?” 怕什么? 老田怕阿星不存在,准确说,就如那些话本故事一样,有幸运的人遇到神仙,但很多一生也只见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了,他怕自己也一样。 “爹爹,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 老田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想,阿星为什么要给自己强健年轻的体魄,还有为什么一直让他不跪,也不让他称呼他上仙,为什么给自己这么多神奇的食物,是不是有什么用意,自己能做些什么…… 没有得到答案和解释的满穗小姑娘,继续低语着。 “爹爹,你有问题为什么不去问神仙呀……” 老田听到这话,猛然一惊,看向自家宝贝女儿。 “难道神仙已经走了吗……我还没谢谢他呢。” 没有考虑那些点心吃完,以后还有没有得吃的女儿。 老田不再思索,而是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脑袋,笑问。 “穗儿,饿了吗?” 满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又伸手摸了摸。 “还不饿。” “你还想吃那些点心吗?” “想呀。” “我们回去吃饭吧。” “不等真正饿了再吃吗?” 老田说的吃饭,是那些五谷杂粮,家里仅剩不多,但也还有些许的存粮,真在最要命的时候,也还有些粮种。 和那些点心相比,杂粮并不好吃,而煮的稀粥更带有麦糠,可谓难以下咽,另外也不能像点心那样凭一小口一小碗而填饱肚子。 老田美美的吃完,随后开始交代一些事情,主要是那些点心。 “你们把那些点心藏好……省着点吃……如果遇到真活不下去的人……就把家里还剩的粗粮分一点出去吧……” 老田的母亲和妻子一副怀疑他中了邪的模样,而老田也不多做解释,犹豫后,又偷偷在私下找到女儿。 “穗儿,这次爹爹离开可能要有点久,如果家里的东西都吃完,或遇到什么事,你就带着奶奶母亲弟弟往流星坠落的地方走吧。” “爹爹是要再次去找神仙吗?” “不,是找阿星。” “好,穗儿记住了。” 老田就这样再次出发了,连夜出发,在星光照耀之下,正如他说的,他要去找阿星。 不过,这次他不是去求粮求雨什么的,而是他想去找阿星学习,想要拜他为师。 比如,那些点心是怎么制造的,也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为什么有人生下来吃喝不愁,有人活下来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 老田快步赶程,翻山越岭,再次来到钢铁飞船坠落的山谷之中,让他刹那怔住了的是。 明亮的月光之下。 这里已经没有了那巨大飞船的身影,就连周边的满地碎片残骸也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个很大的,空旷无比的坑。 老田怔住了,许久都没过神来,最坏的想象成了现实,同时也懊悔着,自己的目光太短浅。 在带上那个头箍的时候,听得懂阿星说话的时候,自己应该求的是能解决问题的知识才对。 正如曾在城中听人说过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自己求的应该是渔而不是鱼。 老田沉默了许久后,而后离去,他并没有回家,正如上述,他其实已经做了一个最坏的打算,所以,他的离去是去找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和人,就像遇到的阿星一样。 但也因为老田干脆的离去,而没有再下去山谷的大坑之中查看,所以他不知道,其实那破损的飞船依旧留在原地,只是被摇篮使用光学科技遮掩住了。 阿星和小光呢? 正如阿星对老田说过和承诺过的,他会尽快到世上看看。 所以,老田走后,阿星又将目前诸多的问题捋了捋,再收拾完那些散落以后修复飞船或许还能用到的材料,便启程了。 他原本想将小光留下守着飞船的,但小光却做了反对,说他的安全在她程序里最重要,而摇篮则表示它可以跟着阿星的同时,也能守着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