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张天啸早上醒来，疑惑的看着陪护床上鼾声如雷的小涛，他不明白小涛怎么跑到这里来睡觉。索性不去管他，这一觉睡得精神饱满，他想出去到院子里走走。顺着楼梯走下二楼，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到了院子的平地上，禁不住跑了起来。　　 每天早上的五公里几乎没有间断，可惜住院的这几天医生不让运动，腿脚憋屈的都快生锈了。　　 城市的早晨，户外空气中没有半点灰尘，飘荡着清爽气息，安静的路边树叶挂着过氧饱和的露珠，脚步声拍打在地面上读秒，太阳和人群都赶在上班的路上。　　 不到半小时，张天啸已经围绕步道跑了十圈，运动显示五点二公里。此时身体微微发热，就像是全马热身，开动了马达积蓄的力量仿佛堤坝里的洪水，只待放闸，一泄而出。　　 但是，跑步中轻抚手臂的衣袂让他意识到，穿着住院服再多跑两圈恐怕医生都要出来抓人。心想，状态不错，估计身体恢复差不多了。　　 回到病房，小涛还没有睡醒，查房的护士过来准备测量体温和血压。张天啸摆摆手说道：“不好意思，稍微等会，我先冲个澡洗漱一下再过来好么。”　　 年轻的护士微笑着，点点头，转身关上房门返回走廊里自己的工作台。　　 淅沥沥的水滴散落在身上，体内的热血得到抚慰，慢慢平和。张天啸闭上眼睛，他清晰感觉到每一株水滴洒落下来，击打在皮肤表面，弹射散开，同时感觉到自己皮肤表面的毛孔张开，吞噬着微小的水珠，置换里面氧离子。　　 他“看到”氧离子从皮肤表面的毛孔沿着经络的末枝向主脉络汇聚。主脉络则像一条大河，奔流不息的搬运着跳跃的经络元，游走在血肉之间，交换氧离子和二氧化碳分子。经络途中的穴道口就像一口黑洞，这里聚集着过多的二氧化碳分子，它们如守候的猎人等待着捕获更多的氧离子。有些二氧化碳分子不屑于这样的守候，它们克服着黑洞的引力，飕呼间跳跃出毛孔，脱离人体的束缚，遨游在空气的海洋中。　　 他还“看到”另一条血色河流，红细胞翻滚着追逐氧离子，它们的气势更磅礴凶猛。但是，这条河流里有很多破烂污浊的血衣，它们和着血色的泥浆挂在斑驳凸起的河底。　　 “张局，您在淋浴间么？”小涛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我在冲澡。”“不好意思，张局，我睡过头了。等会我给您去买早餐。”“不用了，我冲完澡，你也洗漱一下，我们一起去食堂吃。”　　 住院几天，医院的食堂还没有去过，说不定今天就出院，也该过去体验一下，省得别人说我住干部病房来疗养，高高在上不察民情。　　 其实，干部病房的餐食也是独立配送的，但张天啸已经习惯自己单位食堂大师傅的手艺。小涛不开车也是闲着，局长深谙下属的心思，他们不做点事心里也会发慌。　　 食堂大厅大概二百平方，摆了三四十套餐桌，餐厅里灯光昏暗，这些桌椅也显得有些老旧。堂口有四个，两个民餐，两个汉餐。民餐这边是薄皮包子，各式烤馕，奶茶稀饭，茶叶蛋，甜品点心和皮辣红、萝卜丝两样小菜。汉餐有豆浆和粥，馒头包子油条，煎鸡蛋，酸萝卜，拌黄瓜；热菜有牛腩土豆，芹菜木耳，浇汁青菜，家常豆腐。　　 这样的早餐，只能选一下档口，饭菜也没有什么可挑。汉餐这边更丰富一点，喝碗小米粥，吃两个小馒头，就着小菜和热菜各样一份，比快捷酒店的自助餐还要简单。　　 吃早餐的空挡，小涛向局长汇报了昨天晚上的情况。联系小涛的上级是谁，来自哪里，张天啸也不清楚。他试图回忆昨天晚上头脑中发生的变化，读取脑机接口中的数据，可没有丝毫的痕迹。　　 睡梦中，无知无觉，脑机接口变成了空白，脑机接口或者清空或者损坏，而且这种破坏来自内部。更换脑机接口，现在是最紧迫的事情。　　 但是，如同办理一张新身份证，张天啸旧的脑机接口被收回，经过核查之后才能植入新的，这一系列核查有可能暴露隐藏身份。小涛给上级汇报了这边的最新信息。得到的回复是，先等待，不要行动，暂时通过小涛脑机接口沟通联系。　　 送到病房的化验单，显示昨天抽血的指标趋于正常。今天早上的体温和血压测量也很稳定，张天啸可以出院了。　　 杨天剑来到木仓，照例给洞玄小朋友带来一份标准的美味。可是，今天的洞玄有点忧心忡忡，并不高兴。　　 “危险的气息一直在我周围环绕，杨教授，欢迎你，本应该是个高兴的日子，何况还有这些美味。不巧的是，您的到来让我想起，上次您身上沾染的气息三天前再次出现在这里，它让我惶恐不安，我不能说出究竟。”“小洞玄，不要担心，木仓实验室的防护可是地球最高等级，不管是细菌病毒还是妖魔鬼怪，进入这个囚笼，早晚都得现形。”　　 如同西游记里的红孩儿，杨天剑对标洞玄。估计这小子以前在主人家里动画片看多了，一具干尸阴气上身我信，毕竟是上千年的老阴尸。可它本该藐视天地鬼神，却如此惧怕干尸泄露的一缕气息，什么鬼?　　 柒林厚手里拿着报告单，在办公室正襟危坐。　　 杨天剑从他手中接过单子，看到两个结果，大吃一惊。一项是干尸的年限测定，不明。另一项泥板棺材的检测报告，主材料居然是土庚。　　 他抬头看向柒林厚，此时柒林厚也对看着他。他看他惊呃的表情，他看他寻求对报告单更多的解读。　　 “这么说吧，这具干尸有可能是一万年前形成的，也有可能是昨天才形成的。”“泥板棺屏蔽了时间，它改变了地球的规则。”“至于这具干尸的基因检测结果，是xy支因子，也就是说它是一具拥有始祖基因的阴阳人，这种因子组合在地球上之前从来没有发现。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它来自外星的可能性更大，当然也不排除我们的y支因子祖基因来自于它的分裂遗传。”　　 “还有一点，我们从外形上认为这是一具干尸，也许我们首先用眼睛就定义了错误。实验室提取干尸不同部位的组织，这些组织的基本单元区别于人类细胞，它们更像细胞核。是具有活性和能量的类似于细胞核组织，我们暂时把它命名为类核细胞。假设这是一个由类核细胞组成的活着的身体，从理论数据推导，它无论从力量、速度、强度，甚至智商、协调性等各方面至少超过平常人类的100倍。”　　 “你来之前，我请示过2号，马上封存干尸，还是用泥板棺比较保险。我担心时间的泄露对这具干尸已经产生了一定影响，实验的干尸组织需要采取什么措施，目前还没有考虑好。另外想听取你的意见，我们暂定把这具干尸命名为核人1号。”　　 “洞玄是一个说真话的孩子，他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老柒，核人1号的封存是一个维持原样的权宜之计。我们现在面对的结果就跟核泄露一样，分三步做：找到、控制、处理。首先，我们的实验不能停，只有更了解核人，才能确定处理它的立场。然后，我向2号提议，马上开挖七星堆，地下圆球和核人1号有着必然联系，真正了解地下圆球可以帮助我们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他们这次谈话时间很长。之后，由2号召集各仓负责人一起讨论对核人1号的研究计划和相互协作。　　 阿勒泰的冬天降雪充足，十二月初大地已经被白雪覆盖。禾木山庄里的木屋裹着厚被子，一炉干柴把炊烟送到半空，欢快的滑雪人肆意起伏于高山洼地间。　　 平坦的大草原，变成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雪原，这里的冬天人迹罕至。一架直升运载机从白茫茫的视野中逐渐变大，它悬停在一处地面上，直升机的螺旋桨吹走了蓬松的雪，从它的肚子里发电机，挖掘机，铲车，起重机，装载机，装甲车，宿营车陆续吊落下来。　　 这支小分队的工作分工明确，行动干练。杨天剑做野外地质考察时，重大的挖掘项目都是和这支黄金探矿队合作。　　 这一处的目标挖掘在地下二十五米左右，小分队不分昼夜持续工作，计划在七十二小时内把目标物装上运载机。　　 同样的目标物还有六处，月底最寒冷的时候，这些挖掘都将完成。　　 阿勒泰的雪又下了三场，每次降雪厚度都在十公分以上，挖掘之后裸露的地面很快就被覆盖，这里的一切都在冬天的睡眠之中。　　 挖掘出来的圆球送到土仓地下储藏，从表面看，七个圆球个头差异不大，直径大约二点二米到二点五米之间，重量六十五吨到七十七吨。　　 月影机这次返回地球带回来了白骨及周围的月壤，还有一些月球基地种植采收的植物种子。植物种子和白骨转移到木仓进一步研究，土仓则同时开展圆球和月壤的相关分析和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