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参过后，白世提着早餐，轻轻敲了敲李知沫的房门。　　 过了片刻，房门被人拉开。　　 李知沫穿着一身长袖军装，对白世微微点头。　　 “尊者。”　　 白世把早点放在桌上，然后说着。　　 “先吃早餐。”　　 李知沫接过早餐，白世给她打了一碗白粥，一个馒头和一个烧麦，外带两颗红枣。　　 她小口吃着东西，不时咳嗽着。　　 白世负手站在窗边，盯着庭院里的景色出神。　　 今天还是阴天，从窗口往外望去，阴沉的庭院里，满是昨夜战斗留下的狼藉，青砖破碎，花草无根，黄色的泥土溅落得到处都是，其间可以看见两行脚印。　　 一行是蓝灼回来时留下的，一行是白芸儿离开时留下的。　　 过了七八分钟，身后传来塑料袋打包的声音，李知沫一边咳嗽着，一边小声说着。　　 “尊者是来看望我的，对么。”　　 白世指了指床铺。　　 “嗯，也是来和你聊聊天的，你坐床上，我坐凳子上。”　　 李知沫把凳子搬到窗边，然后坐回床上。　　 她把双手搭在膝盖上，腰杆挺得笔直。　　 白世伸出手去，握拳悬在李知沫手上。　　 “拿着。”　　 李知沫翻转手腕，接住白世递过来的两颗日星石，每一颗都有鹅蛋大小。　　 白世没有解释为什么会给她这东西，他径直问道。　　 “那天在洛泽皇家酒店，偷袭沈拓的人是你，对么。”　　 李知沫把日星石藏在枕头底下，然后点了点头。　　 “嗯，可惜他太强了，我一下居然没有杀死他。”　　 白世渐渐习惯了李知沫的直来直去，他继续问着。　　 “你和李志远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父亲。”　　 “果然如此。”　　 白世看向远处，“接下来我要问的问题，如果你觉得会影响到你父亲，你可以选择不回答，记住了么。”　　 李知沫迅速点头。　　 “记住了。”　　 白世掀开眼帘，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李知沫。　　 “我已经中了毒剂，你父亲为什么还让你过来，你的目的是什么？”　　 李知沫用单纯的目光望向白世。　　 “父亲说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而见证一个天才的死亡，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他派我过来，观察你是怎么死的。”　　 白世并未见过李志远，但他能透过湛卢，看见设计师的性格。　　 李志远无疑是个偏执的人，像他那种极端性格的人，不适合成为一个机甲设计师，反而更适合成为一个艺术家。　　 艺术家所追求的，是一种极致的“美”。　　 而人的死亡，便如同花的凋零一样，带有独特的美感。　　 光凭这点，白世便觉得，自己对李志远的判断十分准确。　　 他接着问道。　　 “你知道我中了毒，知道我是个必死之人。那在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救我，这没有任何意义。”　　 李知沫一字一句地说着。　　 “白芸儿想把你带到帝国去，所以我很生气。你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我不想你教别人。”　　 白世微微一怔。　　 “仅此而已？”　　 李知沫思索了一会儿。　　 “还有就是你是个好将领，有你在，帝国人就别想轻易攻下银月星，我也是在为联邦做贡献。”　　 白世沉默着。　　 李知沫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与之相割裂的是，她对李志远言听计从。　　 李志远让她去杀人，她就去杀人，李知沫甚至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不知道什么是善，也不知道什么是恶。　　 白世甚至怀疑，她对于联邦这个词汇的概念，都是某些人灌输给她的。　　 如果那个人以联邦之名，让李知沫跟某个人去睡觉，白世觉得李知沫都会乖乖照办。　　 白世试着说道。　　 “知沫，可以把衣服脱掉么？”　　 李知沫盯着白世看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在她有下一步动作之前，白世示意她坐下。　　 “停，坐回去。”　　 李知沫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乖乖坐了回去。　　 白世指了指自己。　　 “知沫，你为什么愿意听我的话？”　　 李知沫眨了眨眼睛。　　 “因为......因为大家都听你的话，所以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白世点了点头。　　 “那我让你去做什么事情，你都会做的，对么？”　　 李知沫犹豫了一会儿。　　 “大部分会，但如果你让我去杀掉我爸爸的话，我不会听你的。”　　 白世追问道。　　 “为什么。”　　 李知沫的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她的嘴唇微微动弹着，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白世静静地盯着她，过了很久后，李知沫说道。　　 “因为爸爸爱我，所以我要听他的话。”　　 白世盯着李知沫不断颤抖的瞳孔，压低声音说道。　　 “除了你父亲之外，还有谁爱你？”　　 李知沫说道。　　 “阿加德叔叔。”　　 “还有别的人么？”　　 “没有了。”　　 “很好。”　　 白世坐进座椅里，将目光转向远处。　　 他就知道，光凭李志远的资源，没法培养出李知沫这样的试验品。　　 李知沫不仅仅是李志远的女儿，也是阿加德手中，最锋利的一柄利刃。　　 白世放缓语气。　　 “那知沫，你能不能告诉我，爱你的定义是什么。或者换句话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去杀了你父亲。”　　 随着这个问题问出口，李知沫的大脑显然陷入了宕机状态，她下意识抱住膝盖，将头枕在膝盖上，然后嘴唇快速地动弹着，说着一串白世听不懂的话语。　　 她保持着这个状态持续了快五分钟，然后转向白世，眸中满是呆滞。　　 “我不会杀爸爸，也不会杀阿加德叔叔，如果谁敢这么做，我就会杀了谁。”　　 白世露出狰狞的表情。　　 “那如果是我呢，我要去杀了李志远，你会拦着我吗？”　　 李知沫眨了眨眼睛，然后点头。　　 “会。”　　 白世放缓语气，以情人般的呢喃说道。　　 “我再问一遍，如果我要去杀了李志远，你会拦着我么。”　　 李知沫怔在原地，她的嘴巴微微张开，眸中不受控制地闪烁着银光。　　 白世慢慢伸出手去，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靠近李知沫。　　 看后者没有反应后，他轻轻点在李知沫的眉心。　　 他知道他就快成功了。　　 随着手指轻轻触碰在李知沫眉心，她丹田中星漩的投影于白世识海内铺开，足足有八片之多。　　 八片星漩在白世脑海内旋转着，正常人若是这么做，识海现在已经被磅礴的星能冲击至破碎。但白世的识海本就破碎过一次，而且他参阅的星辰，绝对远胜任何一人。　　 稍加熟悉李知沫的灵犀后，白世低喝一声，眸中银光暴涨。　　 随着一道银光涌入李知沫的识海，白世将识海内的三片星漩投射入李知沫体内。　　 在三片崭新星漩的加持之下，八片星漩中的三片，迸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白世收回手指，再次看向李知沫。　　 “知沫，现在我让你去杀了李志远，你愿意么？”　　 李知沫眸中的银光也慢慢黯淡了下来，她点了点头。　　 “我愿意。”　　 果然，在替众人醒灵的时候白世就发现，如果将自己的灵犀，强行投入某个人灵犀之中的话，那两人的亲密度，将会迅速提升。　　 具体原因白世并不清楚，他猜测是因为灵犀之间的“呼应”，从而造成了这一现象。　　 白世猜想，李志远就是用了这种方法，从而对李知沫进行了精神控制。　　 可以预见的是，李志远在灵犀上的成就绝对不如自己，而且随着李知沫实力渐强，李志远也不敢轻易用这种方式，加深李知沫和他的亲密度，所以才被白世钻了空气。　　 见自己对李知沫的控制力超过了李志远，白世松了口气。　　 他伸出3根手指。　　 “第一，以后不要再用那种针剂，用一次你就离死更近一步，记住了吗？”　　 李知沫点了点头。　　 “记住了。”　　 “第二，以后和李志远断绝联系，做得到么？”　　 李知沫再次点头。　　 “做得到。”　　 “很好。”　　 白世接着说道。　　 “第三，在我离开这里之后，你要听你乐盈姐的话。她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你记住了么？”　　 “记住了。”　　 白世收回手指，推门而出。　　 “可以了，好好休息吧，每天晚上照常上课。”　　 在白世离开后，李知沫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久，然后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