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狄娜墨妮目光闪烁。　　 她先是攀了许久家常，待通讯另一端给出明确答复后，她才抿着雕塑般恰到好处的微笑，说道：“既然这间病房里都是太阳系人，有些话我也不妨直说。”　　 所长皮翁两眼聚焦在虚空，双手操作着什么，回应道：“技术上说，我只是在火星轨道站接受了高等教育。”　　 狄娜墨妮保持笑容：“那可比生在太阳系，却读在英仙座的人要太阳系的多。”　　 说罢，也不等皮翁回应，她再一次握住戴森的手。　　 只是这一次，没有摄像头看着。　　 “不要担忧阿维迪，他捅了大篓子，蹦跶不了多久。”总督说道：“阿维迪被伯纳星区指派过来，但一直心有怨气、不肯登陆驻扎、同士兵们一道吃苦。他觉得自己是被发配过来的，可谁不是？”　　 我啊！　　 戴森不说话。　　 “我且跟你说个明白：这十天里，无论阿维迪是找到了罪魁祸首，还是替罪羔羊，最终对他的处理无非是贬职到哪里——做得好一点，丢到尾迹边区；做得差一点，太阳系说不定要把他调到英仙座。”　　 皮翁倒来了兴趣：“从猎户座外缘派遣到英仙座？光飞船他都得坐上四五年！这样行政效率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这四五年才是惩罚的重头。”　　 皮翁兴致缺缺，也不继续回应，埋头继续远程。　　 狄娜墨妮转过头来，对戴森说道：“那时候，哈本尼斯的行星防御部队指挥官会有一个空缺。”　　 她将方才核对过的信息一条条拎出来，温和地看向戴森：“你是地球出身，身家清白，不久后还有表彰。”　　 一旁装透明人的黛则突然补充道：“而且他不吃外星宴席，对还原的旧地球菜肴也没有兴趣。”　　 那是因为口味太怪，我适应不了……　　 狄娜墨妮惊喜，拿起戴森刚刚压惊的营养膏：“……你还用烹饪机降低了油脂和盐含量？”　　 黛则立刻说道：“他在这方面简直像是……”　　 狄娜墨妮却比黛还要快，她目光炯炯：“简直像是活在过去。”　　 随着帝国的不断扩张，太阳系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奢侈与享受的温床。在靡靡中，一直都存在呼唤理想和故事里“旧道德”的声音。　　 而他们所呼唤的“旧道德”，就是太阳系统一战争和第一次扩张时代，那些被现代认为物欲寡淡、潜心磨炼知识与技艺的那一代人。　　 相反，现代太阳系则被批评为沉溺在酒色之中，那些高高在上的太阳系人享受着整个银河系的珍馐，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重构旧地球动植物只为了口腹之欲。　　 无论事实如何，戴森现在的形象确实很好：主动参军、以一敌“百”、奋不顾身……还意外的清贫。　　 “如果你能够在这一阵子里，让哈本尼斯的士兵拥戴你……”狄娜墨妮暗示道：“想必你代理指挥官不会遇到阻碍。而如果你能够有所作为……”　　 戴森顷刻领悟了总督的画饼。　　 “总督大人。”皮翁眼神空洞，忽然发声：“即便我没有录音的癖好，但请记住，我还想回火星呢。”　　 哈本尼斯是一座政治坟墓、一间没有栏杆的监狱。除却狄娜墨妮和她的亲信，这个星系的多数官僚除却本职工作外，都肩负着另一个责任：　　 看管狄娜墨妮，防止涅墨西斯学派重返太阳系。同时，保护她的人身安全，避免帝国上层建筑的内部矛盾激化。　　 无疑，眼下这种见缝插针、私相授受的行径，会让行星防御部队指挥官高度偏向总督。　　 “戴森，狄娜墨妮现在确实可以阻挠你，但不意味着她有能力帮助你。”　　 行行好，所长大人，我可没让你这么说！　　 黛暗道不妙，靠近皮翁，低声道：“所长，你看安的数据……”　　 皮翁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居然还念出了声！　　 “原型机主动表现出了同情心和同理心……这还是头一次……我们必须要把它投入到更加激烈的场景……”　　 看着这一幕，狄娜墨妮对戴森低语：“很快你的英勇事迹，在哈本尼斯就会家喻户晓。”　　 然后，也不管戴森做何感想，总督站起身来，对皮翁说道：“虽说这件事是由你们的原型机发现的，但原则上来说，它不具备对人类的执法权。现在事态已经升级，为了避免法律问题，我不得不抱歉：伽拉忒娅原型机的人群接触实验暂时禁止。”　　 狄娜墨妮一本正经：“待整场调查结束后，你可以下来找我重新批一次。”　　 皮翁大感不妙：“等等！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狄娜墨妮看向斜上方，好像墙角里藏着什么珍宝：“取决于调查什么时候结束。”　　 “给个准信！”　　 “整起调查还要涉及到阿维迪的渎职，所以……你什么时候听到阿维迪的下场，什么时候就能来找我了。”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皮翁急切道：“我们的项目正在最紧要的时候！怎么可以因为阿维迪这种小事拖延！？”　　 黛看不下去，悄悄私信：【所长，别说了！你越说话要付的代价越大！】　　 虽然戴森和狄娜墨妮都看不见私信，但皮翁的突然怔住，视线焦点变换的样子还是太过明显。　　 黛咳嗽两声：“咳咳，狄娜姐。”　　 【黛：我脏了。】　　 戴森面无表情，已读不回。　　 自认为应该对现状负责的黛，拎着她那绝对比皮翁要强的政治素养，对狄娜墨妮发起了无谋的博弈。　　 “我们所的目的，是为了让伽拉忒娅原型机尽可能地在刺激面前表现情感反应，执法权并不是重点。”　　 狄娜墨妮对戴森眨了眨眼，然后对黛说：“既然如此，那不妨展开一场联合执法。我可以作为星球总督，授权治安部门与防御部队合作。”　　 “让我们选取一名士兵……让他来主导调查。而你们的原型机，则作为他的合成人侍从参与。如此一来，各方也能达成协调。”狄娜墨妮对戴森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