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管一号”火星基地　　 a舱段　　 气闸舱　　 -----------------　　 “如果灵境系统关闭了，那我中午是联进了什么玩意儿里？”　　 “我又是和谁聊了一中午？”　　 “我这钱还没骗来，怎么火星基地还闹鬼了呢？”　　 李昂只感到一阵脊背发冷，他愈发觉得这些看似没头绪的怪事似乎预示着一个更大的奇事的发生，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定住心神，但换来的却是无法抑制的战栗，若不是莉莉诺尔在一旁扶住他，也许就会当着学生的面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累昂。”　　 “没事，没事。”李昂知道自己没事，因为这战栗与其说源于恐惧，不如说源于一种久违的兴奋。这种战栗，十几年前少年李昂献上初吻时体会过的，四年前李昂即将着陆火星时体会过的。　　 这么多年了，他再没有体会过这种令人战栗的兴奋感，浑浑噩噩这么多年来，李昂和火星事业一起死去腐烂。终于，火星资源环境委员会主任，重建火星，闹鬼的灵境，让李昂重新体会到了活着的感觉。　　 “我的时代来了。”李昂自言自语道。　　 “什么时代？都一样吧。几千年过去了，我们人类仍然在挖洞。只是换了个星球。”那个满脸雀斑的小胖没有听清李昂的话。　　 “在地下生活也挺好的，我感觉又回到了科罗拉多的悬崖宫殿，我喜欢这种感觉，干爽而又厚重。”露娜·赫斯特对着小胖说道。　　 北美洲的悬崖宫殿（the cliff palace）【1】是一处3000年前的史前文明遗址，由普韦布洛人建立。他们在峡谷内的裂缝里用砖石建造了足够100多人居住的聚落，建造过程持续了将近100年。露娜·赫斯特应该在这方面做过不少功课。　　 李昂被露娜的话拉回了现实，他没再开玩笑：“你说的对，我们就是住在火星的古印第安人，只是晚了3000年，我们现在也很费解普韦布洛人在崎岖难行的峡谷里居住的理由，也许，3000年后我们的后代或者另一个文明来到火星发现我们居住的遗址也会费解，为什么居住在这个红色的星球上。”　　 莉莉诺尔挥动着自己细长的手指补充：“而且，我们不是在挖洞，3000年前的人类也不是，那样太费力费时了。我们都是找了个洞，然后钻了进去。其实大多数穴居动物都不自己挖洞，它们只是找到一个洞然后钻进去住。”　　 “也许这就是我们人类的天性吧。”雀斑小胖呼应道。　　 是的，天性。这个曾经住在山洞里的物种真的喜欢暴晒在宇宙辐射下、穿梭于星雨尘海中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吗？可能，所有的文明最终都会被天性驱使着走向自己的终点吧？　　 “我们还是在聊火星呢，对吧？”瓦伦蒂诺显然已经搞不清楚情况了，回过头问露娜·赫斯特。　　 “谁知道呢，但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李昂听到了他们的交头接耳，说道：“是的，火星，对你们来说只是个工作地点，你们应该有在天文台工作过的吧，安静闭塞，远离喧嚣。火星也一样，没那么多垃圾信息干扰你，可以集中精力做研究。”　　 “我在xj南山天文台工作过，其实还好，安静但不闭塞。”陈星宇举手说话了。　　 “大差不差，能够理解我说什么就行了。”李昂没和他抠字眼，“让莉莉诺尔博士带我们看看b舱段。”　　 “我还有问题！”露娜轻轻挑了一下眉毛，直接抛出了问题：“那您作为火星资源环境委员会的主任，对现在火星探索事业的现状作何评价？”　　 李昂停下了脚步，学生们看向露娜，然后又看向他，莉莉诺尔似乎想替李昂回答，但张了几下嘴，并没有说出话来。　　 李昂感到一股表达的冲动就像水银一样挤压着喉头，他注视着露娜·赫斯特：“我们不知道3000年前的印第安先民为什么住在那个峡谷里，毕竟那里崎岖难行而且远离水源，我们无法亲眼看到那群先民的生活状态，所以一切都成了迷。其实，现在地球上的人也不理解为什么我们要定居在2亿公里外的星球上，毕竟那里不适合人类生存。但幸运的是，我们、你们、你可以亲眼看看火星，触摸她，融入她，也许可以找到生活在这里的方式，我们大家也许能够成为重建火星的力量。”　　 学生们都很吃惊，他们大概以为李昂会甩出几句脏话或者没谱的比喻句就转身离去。7个人都没说话，估计他们一时难以适应这么一本正经回答问题的李昂，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回应他。只有露娜做出了一个鼓掌的动作，但没有搞出声音。　　 终于，陈星宇说话了：“李哥，你好像也不那么。。。没那么。。”　　 李昂直接替他说了：“没那么混蛋，对吧？好了，废话说的太多了，我们马上就到b舱段。”　　 又穿过两道舱门，李昂一行九个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空旷的会议厅。　　 莉莉诺尔开始介绍：“这是导管一号的会议大厅，可以容纳四百人，处在b舱段的第三层甲板，它占据了两层甲板的大多数空间，正式名称叫‘织金’，我们嫌拗口，就直接叫它‘400座’。”　　 “织金名字来源于中国的一个大型溶洞‘织金洞’，这个溶洞刚好和导管一号所在的熔岩管规模相当，所以我们就给这个大会议室起名织金。这也是火星上最大的会议室了。”李昂补充道。　　 400个座位呀，现在火星上的所有人都塞进会议室，都不能坐满。　　 莉莉接着说：“b舱段承载了整个定居点行政中枢的职能，各个部门的办公室都在b舱段，还有医院也占据了很大空间。”　　 她伸出细长的手指，夸张得划了一个半圆指了一下头顶，说：“b舱段的第一层甲板上都是天文观测，气象观测以及通信设备，所以大家以后的工作可能会在b舱段第一层甲板。”　　 这群学生齐刷刷抬头看向会议室的天花板，一个个满怀期待目光炯炯，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个可能改变他们命运的东西。　　 莉莉得意洋洋的翻了个手腕，又冲地板指了指，说：“会议室下面的几层甲板规划的是教学室和小型实验室，到现在也只是规划。中国有句古话，规划规划，墙上挂挂。”　　 莉莉是那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口头语的知识分子，外加那么一点点法式骄傲，今天这样用“规划规划，墙上挂挂”这种中国口头语，足见她也进入到了兴奋的状态。　　 “对了，同学们，a舱段除了气闸舱，车辆和探测器仓库，还拥有机械加工厂，建材车间，一个小型能源中心，定居点的大部分工程人员都会在a舱段工作，火星上的各类设施都在a舱段加工制造，连定居点后续舱段的建造也会先在a舱段制造预制件，然后在相应位置组装。”莉莉边说边朝身后a舱段的方向指了指。　　 学生们也就跟随着手指看向了a舱段方向的那面墙，莉莉真应该改行当导游。　　 这时陈星宇一脸不可思议的慢慢走向那面墙，然后伸手指轻触了几下，最后索性用指甲在墙上刮擦起来。他猛回头向其他人喊道：“太不可思议了，快来摸摸！”　　 除了露娜·赫斯特，其他学生们纷纷上前抚摸墙面，过了一两秒钟后，又都同时发出惊叹。黑发男生激动得看向莉莉，喊道：“这不是金属也不是塑料、或者其他高分子聚合物，你们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