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依次跳出车厢。　　 矿场里有许多大型的机器设备，看上去都废弃了，陈平有些见过，有些叫不上名字来。　　 “你不是机械专业的吗？这些大家伙都是啥？”陈平用胳膊怼了怼长生。　　 长生抬头看了看：“龙门架。”　　 “废话，我不知道那个玩意儿是龙门架？能不能说点我不知道的？”陈平一阵无语。　　 “学长，你操心这个干嘛，这么多设备，绝大多数都是自动化设备，公司早就实现无人化开采了。”　　 “那些掘进机什么的，肯定早就废弃了。要是能用，还用得着我们？”　　 陈平点点头，长生说的有些道理。　　 “所有人，拿上自己的东西，跟我来！”领队领着众人来到一个矿井口。　　 这个矿井口很大，像是隧道一般，又像一张通往地狱的深渊巨口。　　 陈平切切实实站到了井口，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恐惧来。　　 “所有人，将你们身上所带的任何可能会起火的东西全部留下！听清楚了！是一切易燃物品！包括火机火柴，酒精什么的！”　　 “如果你们不想变成烤鸡的话！就现在立刻马上掏出来！”　　 众人摇摇头，都表示自己没有带。　　 “所有人来这里，人像这样坐到猴车上，将自己的工具都放到一旁篮子里。轨道运行的时候不要乱动，要是掉下去了，可没人会救你！”　　 领队给众人演示了一遍猴车的坐法。　　 说是车，其实就是轨道上吊着的一根带坐凳的铁杆子。　　 “这玩意儿为什么叫猴车？”陈平坐上，扭头问向身后的长生。　　 长生浑身瑟瑟发抖，紧紧抓着猴车的杆子：“可能是因为坐着的姿势像个猴子吧。”　　 陈平看看他的样子，笑了：“确实像。”　　 “都坐好了！”领队高喊一声。　　 “嘎！”的一声，轨道缓缓启动。　　 “妈呀！”长生忍不住惨叫一声，死死地抓着铁杆。　　 “哈哈哈哈！”又引来一片笑声。　　 “哪来的雏儿，别下矿了！回家吃奶去吧！”矿工们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和嘲笑。　　 陈平知道，这些放声大笑的矿工们，其实心里也一样害怕，就像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老兵，面对战场心中难免又怯意。　　 他们这样其实并无恶意，不过是一种发泄的方式罢了。　　 猴车摇摇晃晃，亮着光的洞口越来越远。　　 隧道里灯光昏暗，隔很远才有一盏灯。　　 隧道一旁的传送带和许多陈平看不懂的设备和机械，都已经废弃了。　　 这条猴车轨道和这些灯，能看出来是新装的。　　 曾经辉煌的人类文明，如同这些庞大复杂的机械一般被遗弃了，人类又回到了最原始的时候。　　 或许还不够最原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看似人类还能从上千米的地下开采出煤来，但这也只是借助着文明的余晖。　　 失去了创造的能力，失去了发展的能力，文明能做的，只有衰退。　　 这些矿道迟早会坍塌，会废弃，到那个时候，人类或许真的就回到了刀耕火种的原始时代了。　　 躲在大石头里，是走不下去的。　　 猴车缓缓停在了一个平台上，矿道里幽暗深邃。　　 陈平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巨大的风机还在怒吼着，好像在告诉他，这种呼吸困难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身上好似有万斤泥土压在身上，抬起胳膊来也有些费劲。　　 “拿上东西往前走！”领队大喊一声，叫醒了愣神的几人。　　 所有人拿上自己的工具，开始往矿道深处走去。　　 原本陈平以为，井下是那种抬头都困难的逼仄的矿洞，没想到矿道里宽敞得可怕。　　 这里面像是一个地下堡垒，又好似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迷宫。　　 七拐八拐的走进一些矿道分支，四面才开始收缩变窄。　　 又走了许久，众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应该是掘进机的大型机械，一个巨大螺旋形的钻头上面布满了一圈一圈的尖刺。　　 像是电影中的那种巨型蠕虫，伸出了布满尖牙的口器。　　 走近了，陈平才发现，这些尖刺，单一根，几人合抱都困难。　　 他想象不出来这些钢铁巨兽开动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场面。　　 他更想象不出，这些巨兽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再也开动不起来了。　　 “所有人！只准在钻头下方的区域开采！如果遇到透水！漏气！坍塌！等情况，立即撤离！听明白没有！”　　 “明白！”众人应道。　　 “每个人，将自己开采出的煤炭，铲进自己的推车里，装满推车后，来我这登记，登记完倒入这辆矿车当中。”　　 “每装满一车，算50公斤！一天采不够三车的！工资减半发放！一车都拉不满的，一分钱不发！”　　 “开始吧！”　　 陈平推了一辆小推车过来，盯着面前的煤层有些愣神。　　 “陈工，咱们开干吧？”黑旦拉着长生也推了小推车过来。　　 事到如今，长生也无可奈何，只能举起镐子，挖了起来。　　 “叮叮当当”，矿洞里很快就传来了敲打声。　　 一块块乌黑的煤炭从煤层上被敲落下来，不一会，三人脚下就堆起了小煤堆。　　 陈平放下镐子，拿起铁锹，将煤铲进了小推车里。　　 黑旦镐子舞得飞起，陈平刚铲完一堆，又出现了一小堆。　　 “长生！你别挖了，过来给你找点轻松的活。”陈平将长生叫了过来，把铁锹递给他。　　 “这样，我们俩来前面挖，你来后面铲，咱们配合一下，省的来回倒手。”　　 长生自然愿意，拿起铁锹干了起来。　　 三人就这样配合着，挖了起来。　　 “陈工，你这镐子真不错，用起来顺手得很。”　　 第一次挖煤，黑旦还有些生疏，不知道怎么下镐，挖了一会，逐渐来了手感，三下两下，就挖下一堆。　　 陈平的手法也是越来越熟练，长生跟在两人后面，有时候铲煤的速度竟然跟不上挖煤的速度。　　 “不是，我说你俩干劲这么大的吗？累死我算了。”　　 长生一抹额头上的汗，汗水夹杂着煤灰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