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充斥着视野的每个角落,爆炸的冲击波横扫着视野里的一切。 “又来!” 失重感包裹着沈桐,能听到耳边又一次重复着那句话:“我们已经为她付出了一切,通天桥已断,火炬任务完成了!现在,我们可以挣脱枷锁,走向黎明!” “又要死了,快点吧,别磨蹭!” 炽红的利刃从腹部穿出,疼痛如搅烂肠子般,显得无比真实,当事人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轰!” 更猛烈的爆炸,整个天空都在燃烧着。 沈桐感觉自己在坠落,速度越来越快,“终于,该死的梦!” 脚踏实地,眼前的梦境如同镜子一般破碎开。 “呼~~” 翻身坐起,沈桐深深吐了口气,这梦已经反复了许多次,从一开始的好奇、探究,到现在迫不及待的离开,也就一周的时间。 它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没有半点帮助,相反,梦境带来的困倦是真实的。 “又做梦了?” 黑暗中一盏昏黄的电灯亮起,一位中年人将头伸到沈桐面前。 暗黄的灯光照出一副干净的脸庞,清晰下颌线的反光,露出细密未加打理的胡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微长刘海遮住了一半清澈如湖水般的眸子,眉头向内收紧,压抑的梦境也无法遮掩脸上常笑的痕迹,让人想要与之亲近。 忍住没有抬手去安抚梦境在沈桐脸上刻画的疲倦,中年人疑惑道:“奇怪啊,沉眠解冻程序的不良反应,应该只有24小时才对,现在已经快7天了,还真很特别呢。” 沈桐不懂他口中的沉眠,中年人之前告诉他:【赣】部族从一场“沉眠者”拍卖中将他买下,花了好几百液铜,这些需要不停劳作,才能为他们赚回成本。 对那所谓的拍卖,只剩下零散混沌的记忆,埋藏在山腹中的金属建筑,穿越山岭而过的钢铁巨龙,以及只能看清阿拉伯数字625的标牌。 明明只多喝了两瓶,因ai替代了部分原画工作,管理层便将才工作两年的他扫地出门。 并没多少愤怒和迷茫,在癌股的账户里还有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人工智能正高歌猛进,足以趁低价全款买套房,怎么说也该是庆祝的酒~~ “怎么就来这个鬼地方!”他为命运的莫测感到不满和不安。 “沈桐,过来过来,今天你继续负责厕所!” 黑暗中,老哈头的声音打断了沈桐的回忆,他身材不高,宽额头、鼻子塌塌的,是这里的工头,负责替部族的头领们“管理”这些工人。 据工友们表示,老哈头能成为工头,是因为他从不替他们说话,总是战战兢兢的替部族办事! 不情愿的起身,心想:“总有一天,我要从这粪坑爬出去!” 通道被堆积的杂物占据,狭窄的只能一人通过,也没人愿意替沈桐掌一盏灯,在这样压抑的世界里,似乎没人喜欢这个格格不入的人。 老哈头有些不忍,递上一条带着汗味和奇怪药味的毛巾,“遮住脸,能好受些。” 沈桐接过毛巾,摸索着来到车尾,黑暗的空间,是一台公交车改造来的,厚重的钢板焊接在车窗上,阻碍了看向外面的目光。 20来位工人的吃喝拉撒,全都在这点空间里解决,简直连记忆里的难民营都不如。 迅速干完活回到座位,中年人重新为我点灯,又递上一条沾水的抹布。 沈桐自然接过,顺手擦了把脸,“夜白大哥,谢了。” 称他为大哥,或许是在这几日里,黎夜白热心的帮了不少事,他温和而稳重的浓眉大眼,总是平稳得不像是被关在这里。 可车厢里的工友们,说他是荒土的奸商,专门买卖不合规的算力芯片。 “没关系,老哈头其实也是为你好,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然他们怎么接纳你。” 沈桐总觉得黎夜白的眼神有些奇怪,回复道:“他们都是嫉妒,只能说明我更好。”顺手拿起一枚电池。 “这样最好。”黎夜白点点头,听到外面邦邦的敲击声:“开始工作。” 黑暗里,唯一的工作就是拿着充满淡黄液体的电池,插在“床位”两边的电极上,调用人工算力,将车底管线中的电流,充能到手中的电池上。 这样,就制造了1枚液铜币,这个世界唯一的,以能源为形式的货币。 闭上眼,简陋的终端屏幕便出现在眼前。 左右侧分别是红蓝条,中间大把不认识的程序文字,不过不懂也没关系,只需用意念运行唯一的程序。 【活性电能注入程序】。 汉字还是懂的,而且还知道,他们让干的是“偷电”的活。 将车载的电缆连接在输电线路上,而调动的算力实际上是在破解电磁防护。 程序运转,整个车厢内被持续的嗡嗡声所替代,所有人都全情投入了进去,当然,这并不包括沈桐。 “遇上这地狱开局,也真是没法,他们大概还想给我个更大的下马威,必须想点办法。” 沈桐远比其他工友轻松,他们的蓝条是一丝一丝的增长,红条则是不稳定的上下移动,差不多六个钟头,才能完成一块电池的充能。 蓝条是充能程度,红条是程序运转的稳定度,决定它们的,便是这个世界的特殊力量——算力。 算力是永夜灾难带来的力量,也是这个世界科技和力量的运转基础,拥有操控义体,使用机械,强化肉体基因,潜入算力网络,掌控ai部队,甚至是将物理法则转化为现实的力量! 没有更高算力的支持,就永远只是普通人。 才来这个世界的沈桐并不清楚这些,但他清楚一点。 集中注意力,裸露在绝缘表皮的铜制线路上,猛地窜出一抹发丝粗细的闪光,沈桐靠过去的指尖感到一阵酥麻,头发也立刻竖了起来。 空气被不到110伏的电流击穿了! 一周前他只能制造一丝火机般的闪光,而现在却能击穿空气。 这是他在这一周中,对算力很基础的研究,也是他暂时唯一能够施展的“异能”! “可惜了,也就当个打火机,还因为我手边有电池,根本改善不了我陷在这魔窟里啊。 遗憾的收回手指,沈桐感觉眼皮都要耷上,已经调用了几乎全部的算力,只能叹息一声:“暂时也就这样了。” 但他并不为之气馁,对明日充满期望:“因为我还拥有潜力!” 终端的下方,是当前运转算力的数值。 “128”,“当前稳定值85%”,这并不代表沈桐的基础算力只有这么多。 记得,他苏醒后进行首次测试时,以292的数值险些惊动了整个部族。 “虽然沉眠者的基础算力比咱们高,但高得这么离谱,我必须汇报上去。”老哈头不想怠慢,他的想法是立即上报,反正问题不是他的。 黎夜白阻止了老哈头,解释道:“我倒觉得是数据出了问题,这偷电程序不过二手货,而且昨天才出的bug!要你报错了,后果都是我们承担!” 工人们也纷纷点头,不认可这个结果,他们不想惹麻烦:“确实有可能,数值对不上。” “还是算了吧,你知道,我们业绩并不好。” 沈桐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同,测试数据显示:基础算力高达146点,还能双倍运用这部分能力!从而在程序运转时,达到了接近300的数值! 理智的情绪告诉沈桐:“牛啊!可惜情况没明了,部族明显不安好心,最好不要暴露我的能力!” 黎夜白也将沈桐拉到一旁,告诫道:“我知道你天赋异禀,但这里并不是文明世界,必须隐藏好你自己。” 按照黎夜白给的方法,沈桐将算力压制在130左右,可饶是如此,面对平均数只有100,还有义体拖累的工友们,也是立即受到了嫉妒和排挤。 沈桐隐约感觉到了黎夜白的不对劲,这几日都在做着些小动作,“夜白大哥总叫我多准备些电池,他是有逃出去的计划吗?” 他此时一心两用,充能的速度也仍远比其他人快,这样一来,每次上交电池时,不仅能比其他工友多完成半块,还能截留下半块藏在床板下。 车厢里不知黑夜白天,几个小时很快过去。 熟悉的敲击声响起,邦邦的声音似是摧命的音符,工友们低头不做声,沉默的将完成充能的电池丢进身侧的盒子并推出车体外,随后祈祷着,不敢接受命运的审判。 “咔。” 车厢大门的锁发出转动的响声,命运并没有垂青这里,“有人没完成任务?也有可能是......” 沈桐心想着,在来到这世界一周时间,终于看到一束来自外面的光。 它昏黄而黯淡,就像是抹上了一层灰黑的颜料,不能给人一分温暖和希望。 随后,锋利带着血丝的一双如野兽般的眼睛,逆着光扫入黑暗的车厢中,只是一眼,认为自己熟悉了这世界残酷的沈桐,冷汗就打湿了背后的衣衫。 “这家伙,这双眼睛,他真敢杀人!” 沈桐说不清杀气是怎样的,但他能肯定,对面这家伙见过不少血,当然,他不知道,车厢里大多数人都曾经见过血。 眼睛并没有看沈桐,从车厢每个人身上掠过,直到令人心惊和惧怕,死一般的寂静摧毁着人的意志。 这才开口道:“老哈头,你们组本周上交的液铜最少,按照规矩,业绩最差的那个需要付出代价。” 这时,沈桐感觉身边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在害怕,唯恐那声音点到自己。 本该为工友们争取的老哈头,更像是埋在沙坑里的鸵鸟,根本不见了踪影。 没有立即点名,任恐惧不断蔓延,直到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季权。”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有一个人除外。 沈桐看向车厢末端,每次在打扫厕所时,都能看到一个缠着褐色大头巾,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躺在最后的床上。 他的身躯总是蜷缩着,满是油污的细长银灰关节从发黑的毛毯下露出一角,一动也不动的像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工友们叫他季权,据说曾经是一名垃圾佬,改造的义体对算力负担不小,所以每次都只能上交半块电池。 “不!不!为什么是我!我吃不了多少东西,还能稳定的提供电池,留着我,你们合算!” 平日里好似团结的工友们,此时却冷漠的没有呼应他的哭喊,只是任身形壮硕的部族战士从身旁走过。 沈桐注意到,战士穿着拼凑的废钢装甲,手臂和膝盖间的驱动转向装置似乎因缺少润滑略显卡顿,可装甲表面镀的一层光,胸口用铁焊的一个发亮的赣字,却是一遍遍擦拭保养的结果。 他轻易的碾开阻挡的杂物,像是在泥潭里凿出一条路来。 一只手,半跪匍匐的季权被提起来,部族战士丝毫不在意他的哭喊:“求您了,我还能行......” 一声闷响,就像钢铁靴子狠狠踢在装着猪肉的袋子上,不耐烦季权的挣扎,一拳打了上去。 “轻点!踢坏了还怎么卖!” 是地位更高的什长,朝年轻的部族战士轻声训斥道,可这训斥更像是威吓,车厢更安静了。 季权察觉了更可怕的命运,他被拉出了车厢,在光与影的隙缝间,听见哭喊和拍打声:“不!我不值钱!我已经经历了六次手术,没什么值得卖......” 声音远去了,可恐惧并没有从车厢中抽离。 “这就是规矩!小组没达到目标,上供最少的就要承受代价,若还有下次,我会随机点名!” 部族什长一边说,一边将贪婪的目光,落在了沈桐身上,就好像在觊觎着这具年轻富有天赋身躯的一部分,“我知道你们有人喜欢偷懒,还将电池私留下来!不要紧!但你们得记住,他的下场!” 隐约间,车厢外传来更为凄厉的惨叫,很快就没有了声响。 沈桐直觉眼前有一汪血池,季权在其中,被暗色的肢体和肉块包围,一个屠夫,正举起银色的手术刀。 “刚才他的话是什么意思,随机选一个?他为什么要盯着我?难道是......” “砰!” 门重新关上了,黑暗里,恐惧如蔓生在心田的食人花快速生长,肾上腺素让太阳穴突突的就像打得通红的马克沁。 “这些人,他们是真正的屠夫,这个世界也远比我想象的残酷和可怕!所谓随机根本不可信,他已经盯上了我!” “不行!我必须尽快逃出去!” ps:忘记说了,作者上本书450万字完本,不必担心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