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柒月
静谧的森林深处,一道微弱的火光悬挂在树冠之上,在黑暗的环境中犹如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一般。 滋滋——滋—— 此时的夏柒月正躺在她的树屋里,手里摆弄着一台小巧的收音设备,在这个全球电子静默的时代,这是她唯一能听见的声音。 “还是杂音。” 夏柒月把天线晃来晃去,旋钮转过来转过去,无论怎么样收到的依旧是杂音。 “难道这个世界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 长久的孤独快把她折磨疯了,她心里不止一遍问老天爷,为什么要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个世界? 这种孤独甚至都快让她忘记怎么说话了。 “来个人陪陪我吧,不管是野人也好还是什么东西,只要能陪我说话就行。”夏柒月默默祈祷着。 只不过她的希望注定得不到回应,在这片黑暗的森林里,只有时不时传来的虫鸣声在回响着。 第二日清早,夏柒月赤着上半身伸了个懒腰,淡黄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洁白的后背上,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然后径直走到阳台上深吸了一口气。 “早啊,太阳公公。” “早啊,梧桐树小姐。” “早啊,大石头哥哥。” …… 夏柒月挥手打着招呼,然后从旁边的水池舀了一盆水开始洗漱,其实她本可以不用这么麻烦自己,但作为一个文明人,她有自己的坚守。 自从人类消失后,广袤的植被重新占据了地球,无论曾经多么坚固的建筑,早已变成了一堆废墟。 而夏柒月要做的就是,从这些废墟中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背上背包和弓箭,在拿上一些食物,夏柒月便出发了。 她现在所在位置曾经是个旅游景区,离城区并不远,骑自行车四五十分钟便能到达。 穿过茂密的丛林,在沿着残存的公路骑行,夏柒月终于到达城市废墟群。 入眼是一片巨大的滩涂,高大的楼房歪七扭八伫立着,而主城区则完全陷入海水之中。 夏柒月当然不会深入进去,谁知道这水底下有什么,她沿着城市外围搜索着,期间摸到了不少人类头骨,不过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么多年过去,有用的东西肯定是没了,但没用的东西是一抓一大把,夏柒月背着布袋,左看看右瞧瞧,最后只找到一些螺丝刀扳手之类的东西。 “嗐,拿着吧,说不定有用。” 她最喜欢的就是药店超市还有电子城,因为总能在里面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不过那些大型的商超都在水里泡着呢,只能摸些小的。 “这都是啥啊?怎么净是些宝石项链金镯子?” 夏柒月把这些东西随手一扔,然后继续摸索。 “真是该烂的不烂,不该烂的全烂了,就不能给我留点好东西吗?” 现在她能摸的东西除了一些工业物品外,其他轻工业的东西少之又少,她那把牙刷都用了大半年了,倒是那一箱过期牙膏还剩了不少。 “就不能来点罐头之类的东西吗?我已经吃够鱼跟白菜萝卜了。”夏柒月仰天大叫。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好歹也是捡了一些总能用到的破烂,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一个还能发声的雪花八音盒,四卷发黄发硬的卷纸,勉强能穿的大衣,一盒不知有没有电的电池,一截pvc管,一把破菜刀,一把残缺的手电筒…… 夏柒月翻着布袋清点今天的收获,随后眉眼一舒,心里不禁感叹道:“只要我捡的破烂够多,总有哪天变废为宝。” 回去的路比去时更难走一点,身后的布袋一直哐当作响,把里面本就破烂的东西颠的更破了。 回到营地,先是给菜园子浇水,然后从蓄水池抓了几条鱼,这就是今天的晚餐了。 “一条炖着吃,一条烤着吃,一条蒸着吃。” 夏柒月叉着腰盘算着,然后从箱子里拿出最后一包过期的方便面调料包。 等所有的一切做好,她又掏出半根蜡烛,是去年的,燃了一半又给它吹灭了。 “终于等到现在了。”夏柒月嘿嘿一笑,然后点燃蜡烛,双手握拳: “今天是我在这个世界苏醒的第两年七个月,也是我的生日,希望爸爸妈妈能保佑我,虽然我已经记不清你们的模样了,但我依旧想念你们,还有我的生日愿望是找个男朋友,希望他力气大点,这样他就能跟我一起捡宝贝了,我捡他扛,还能帮我修木屋,还能帮我抓鱼,还能帮我梳头发,还能帮我做好多好多事。” 夏柒月闭着眼睛一边幻想一边傻笑,然后又变得悲伤起来。 “哎呀,算了,不能什么事都麻烦他,我也要变得坚强起来,还有,如果他不做我男朋友也没关系,陪我说说话也行,我好孤单啊,为什么就剩我一个人呢?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 寂寥的森林里无人回应少女的愿望,唯有夜空中那一闪一闪的群星好似听到了般。 吃了鱼,吹了蜡烛,如今的夏柒月已经正式十九岁了,而她不知道的是,人类文明就在此时又往前迈了一步。 夜晚,夏柒月又在摆弄她的收音机,这是她捡到的唯一一个还能用的电子设备,而它目前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就是滋滋声。 “小音啊小音,你啥时候才能发出声音啊?” 夏柒月撑着下巴,哪怕直到现在,她也依旧觉得这台收音机哪天真的能发出一道来自人类文明的声音。 她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收音机发出的杂音慢慢闭上眼睛,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入睡,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最怕的就是空无一人的死亡般的寂静。 只是在无人注视的深空里,一颗距离地球431公里外的卫星正缓缓划过天空。 那是一颗仅凭肉眼就能观测到的卫星,而这颗不知在外太空飞行了多久的卫星,却突然在此时恢复了工作,内部的电子原件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般,持续不断地向地球发送着无线电波。 滴——滴——滴滴——滴滴 晚上时间十一点五十分。 夏柒月仿佛听到了一阵悦耳的歌声,那旋律正是曾经地球上家喻户晓的生日歌。 她睁开朦胧的眼睛,耳朵边的声音还在回响,声音是那么小却又那么大,每一声旋律都仿佛砸在夏柒月的心里。 “我是在做梦吗?” 夏柒月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收音机,随后更是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不是在做梦,我不是在做梦。” 夏柒月声音哽咽,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曾经无数次的期盼终于在这时成真,就在她生日这天,一首生日歌送给了她,就像一个人精心为她准备的礼物一般。 在这一个人的文明里,夏柒月哭得泣不成声,没有人能理解她此时的感受,她双手紧紧抱着那台收音机,感受着它有规律的节奏,此时的她仿佛把整个文明都拥抱进了怀里。 可是美好总是短暂的,当卫星划过夏柒月所在的位置后,声音重新变成杂音,看着变回原样的收音机她开始惶恐起来,手里不断摇晃着,期望它能再次响起那首生日歌。 可是它再也不会响起了,悲伤难受的心理在夏柒月身上蔓延,她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孤独的小女孩。 时间来到十一点五十八分。 蓝色的光芒照耀在夏柒月的脸上,在她回头时,一道美丽如梦幻般的流星划过夜幕,她停止了悲伤,那是她此生再也无法忘怀的景象,就在她的十九岁。 “爸爸妈妈,是你们听到了我的愿望吗?” 夏柒月眼里闪着泪花,她感觉那颗流星就是为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