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却是梅若芹和耿思渺结伴而来。 午膳她两个打算一起吃个烫锅子,自是会吩咐小厨房往东殿送一份素的。谁知便被告知:承徽去了丽正殿侍膳。 两个人便有些心慌,桌上的锅子没了滋味。两个人吃一口往外瞧瞧,再吃一筷子让人问问,左等不来右等还不来。 二人实在等不得了,异口同声一句“吃饱了”,索性推席而起。 梅若芹却没有去丽正殿的借口,正急得团团转,耿思渺便犹犹豫豫地把自己悄悄给王熙凤做的糖炒栗子、干焙松子拿了出来。 梅若芹大喜,忙就要装了盒子。耿思渺又舍不得,到底每样又取了一半出来,将剩下的摆进一个小小的太极攒盒,然后又装进一个小巧的捧盒。 眨眨眼,看着梅若芹。 梅若芹捂眼:“这样好,这样更像样。” 二人急匆匆往丽正殿去。 可没料到,她们贪近,从宜秋宫出来,直接走西侧,过内坊,直奔丽正殿。可王熙凤却是规规矩矩,从东侧,经命妇院,这才绕路回去。 恰好错过。 当下,庆海看着她二人过来,睁大了眼睛,眉梢挑得高高的,嘴里嘀咕:“哎哟呵!这二位竟舍得把深情厚谊露出来给人瞧了!稀奇啊!” 待二人到了跟前,先他问了好,然后耿思渺便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只好梅若芹代劳:“耿承徽听说太子召了王承徽侍膳。 “听她侍女说过,她最擅长剥这些坚果。恰好耿承徽做了一些,便想送来,请王承徽与太子共尝。 “只是太子召的是王承徽,我们两个也不好进去,烦请庆公公代为转交吧。” 话说得漂亮,事儿做得大方。 但目的肯定不是送这么一碟子这个! “哎哟,那二位来得可不巧了。太子午膳已毕,王承徽回去了!”庆海笑了笑,伸手去接那捧盒,“那这个,奴才替太子爷留着?” 耿承徽舍不得,双手紧紧地抱住捧盒,眼睛却巴巴地看向梅若芹。 梅若芹恨铁不成钢,轻轻叹口气,又只得挤出笑来:“太子那么多军国大事,若无人捡剥,哪里有功夫吃这些小零嘴? “我们可不惹这祸事。被太子妃娘娘知道了,该骂我们耽搁太子的正事了。 “那这些我们先带回去。哪天太子闲了,来宜秋宫宽坐时,我和耿承徽再侍奉不迟。” 竟然又把东西囫囵个儿地带回去了! 庆海眼巴巴地看着到手的零嘴儿,飞了。 长赢看他神色,顿时也好奇起那捧盒来:“师父,里头是什么?” “糖炒栗子。”庆海回话时竟带了一丝哭腔,“我最爱吃了。” 长赢实在忍不住,翘起了一边的嘴角。 王承徽不让太子用点心小食,这些各宫送来的零零散散的东西,到了最后,必是进了师父和自己的肚子。 如今梅良媛摆明车马就是不给,果然就把师父给馋着了。 糖炒栗子么? 明儿可以问问膳房他们日常做不做——其实是可以弄来给两位小主子吃的,托赖着他师父不也就能沾着光了? 果然,过了一个时辰,太子传茶时,庆海进去把竹青带的点心拿出来,又提了一句梅、耿二人的捧盒。 太子一口热红茶咽下去,只觉得通体舒泰,随意摇了摇头:“孤忙着,赏你了。” 顿一顿,又道,“晚膳你看着安排,清淡些。” 庆海应诺。 长赢悄悄上来,低声道:“王承徽那会儿交待,晚上给太子爷弄些酸甜儿的。要不,徒儿去膳房看看?” 庆海微一点头:“肉就是肉,菜就是菜,不要那些啰里啰嗦的幌子。 “咱太子的性子平实,你出身膳房,最知道他们的情弊,你去敲打两句,比我管用。” 长赢耿直地答应一声:“好嘞!” 转身就跑了。 竟是直接承认了他的话在膳房比庆海管用。 庆海只觉胸口闷了一滩老血! 憋死。 还吐不出来。 到得晚膳,丽正殿的食案上不仅有一小碟糖炒栗子,还有一小碟糖葫芦,太子看得莫名其妙,吃得香香甜甜,不提。 王熙凤前脚回到宜秋东殿,后脚梅若芹耿思渺两个人也急急奔回来。 看着她在窗子里头守着一个锅子一桌菜蔬一大碗饭大快朵颐的样子,两个人只觉得脚软。 回想一想,各自又气了,瞪了王熙凤好几眼,才不情不愿地把捧盒里的两样干果递给如儿,然后扭身回房午睡去了。 王熙凤莫名,嘴里忙着,便拿眼神儿询问如儿。 如儿抿着嘴笑,轻声说了她二人着急的样子,悄声笑道:“姑娘……承徽好眼光,这两个朋友结交得真好!” 王熙凤立即得意起来,眉飞色舞,嘴里不停地嚼着,拿着筷子的手却拍拍自己的胸口,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坐在外间殿门躺椅上看书的孟繁霜一眼瞥见,又气又笑,转过头去。 罢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位小主子走的路,每一步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却每一步又都意外地向好。 有福之人不用忙。 她只听差办事,倒省了心了呢! 唯有夏守忠,懵懵懂懂地抱着拂尘在旁边椅子上坐着打盹儿,茫然不知自己逃过了一顿好打。 至于安儿,她正在后头巧莲巧桂住的屋里床上,“随手”摸出了一个黑色的粗布袋子,往外一倒,却是一大把璀璨夺目的各色宝石! 站在门口的巧莲眼睛都直了:“哇!!!” 反而巧桂,苍白着脸,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安儿面不改色,拿了一颗宝石,照了照天光,却发现这屋子背光阴暗,窗户又窄小,加上外头细雨未停,所以根本照不到光。 “说吧。别等我问了。”安儿把那宝石拿在手里抛了抛,根本就不当它们有多贵重。 巧莲的眼珠儿跟着那宝石一上一下,口中喃喃:“我的老天爷,这得几晌地才能换一颗啊……” 巧桂咚地一个头磕在地上,哭道:“求姐姐别问了,奴婢的一家子都在人家手里,奴婢不能说,不然一家子都活不成了!” 安儿托着腮帮子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道: “其实呢,你被我搜出这个东西来,就已经阖家活不成了。 “所以,别做梦了。 “你现在求的,应该是怎么能死痛快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