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太子和太子妃的注意力或多或少都挪到了即将过年和因为嘴馋去了半条命的吴良媛身上,王熙凤抓紧时间跟梅若芹和耿思渺频繁地腻在一起。 这一天,三个人又一起用了午膳。和恪爱上了耿思渺捏的面人儿,缠着要学。耿思渺只得带她一起去了西殿。 王熙凤立时便厚着脸皮缠着梅若芹一起歇晌。 两个人在床上唧唧哝哝地聊天。 “你可真舍得。和恪若去了永宁公主府,那怕是三两个月才见得到一回。你不怕她把你忘了呀?”梅若芹小声地问王熙凤。 王熙凤不在意地摇头:“要不了多久的。” 梅若芹一愣,想了想,忽然拽住她:“你,你说什么呢?!” 王熙凤把头从帐子伸出去,左看右看的确没半个人影,这才跟梅若芹咬耳朵:“皇上动了禅让的念头……咱们离搬进大明宫不远了…… “再忍一阵子,和恪就是公主了。到时候,那位什么什么县主架子再大,也得乖乖地进宫给和恪教课。没个倒让公主迁就她的…… “她倒是不在乎,可她那个青州最讲规矩的婆家,我估摸着未必有这个胆量……” 梅若芹激动得声音都抖了:“你从哪里听说的?” “自然是从和恪嘴里套出来的。”王熙凤嘿嘿一笑。 梅若芹若有所思:“和恪是个稳妥孩子,你若能轻易地从她嘴里套出来话……难道那是太子特意要告诉你的?” 王熙凤连个磕巴都不打地点头:“想来是的。 “皇上退位之前要给太子多安排几个新人。东宫眼瞧着就摆不开了。 “所以太子来跟我说,要么我、要么耿姐姐,咱们宜秋宫必须出一个挪去跟吴良媛住。 “耿姐姐的性子,到了宜春宫,能被吴良媛欺负死。我必不能让她过去的。 “虽然我应了太子我过去,但委屈也喊了半天。 “想来太子把这件事通过和恪透露给我,应该就是安抚我,告诉我说,跟这位同住的日子,不会很久。” 梅若芹沉思了一会儿,轻轻地摇了摇头:“若只是如此,太子不会这样大费周章。” 说着,看着王熙凤不语。 王熙凤诧异:“那还有什么意思?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什么用吗? “我们家、我两个姑姑家、我两个姑姑的夫家姻亲故旧家,不论哪一家都是绝不希望皇上退位的,难道太子还能希望我把这个消息提前透露给他们不成……” 话说到这里,王熙凤一把捂住嘴,惊恐地看着梅若芹。 梅若芹轻轻颔首:“若是太子希望促成此事,他应该想法子让我知道。 “如今却辗转告诉了你,说明太子并不想接受皇上的禅位……” 王熙凤的眼睛越来越亮,啪地一拍手,惊喜地笑起来:“幸亏有梅姐姐教我!那接下来我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想怎么办?”梅若芹问她。 王熙凤眼珠儿一转,嘿嘿坏笑:“过年嘛,外命妇们总要进东宫磕头,到时候各家亲戚找各家的女儿们说说话还不是应该的?” 到时候她自然就能见到自己家那个野心勃勃的大姑姑,那消息想散出去还不是眨个眼的事儿? 梅若芹嫣然一笑,点点她的鼻子:“你又坑人!” “一报还一报。”王熙凤满不在乎,“她当年敢算计我,那我就算计她一辈子! “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记性好! “谁对我好,我记一辈子;谁对我不好,我记三辈子!” 又磨蹭几日便是除夕。 太子、太子妃、和恪和陶哥儿自是要入宫参加各种典礼,并赴家宴的。 剩下的四个说到底都是侍妾,便老老实实地留在各自殿中过年。 可将至晚宴开席时,升平帝一时高兴,说既然是家宴,那东宫的吴良媛还是应该去坐一坐的。 太子妃当时的脸色便僵住了。 墨皇后便缓颊:“既然如此,不如叫她们都过来一趟。两位良媛两位承徽,彼此相伴着也不孤单了。” 说着又笑着拉了身后的女史贾元春的手拍了拍,“王承徽是她表妹。大过年的,既是她们都回不得家,不如小姐妹在这里团聚一番,也是陛下恩典。” 升平帝笑了一声,徐徐点头道:“既然皇后这么说了,也好。” 四个人忙换了装束,规规矩矩,甚至诚惶诚恐地进了大明宫。 大明宫始建于前唐,后经战火,又复修葺,如今除了个别宫室改了名字换了匾额,大略还依着前唐旧制。 家宴人少,便设在了紫宸殿附近的一座小小宫室,名唤温室殿。 这里的火龙烧得好。这两年一到冬天,升平帝和墨皇后的小宴就都喜欢来这里办。 温室殿后身,隔着一条通道的是宣微殿。 吴良媛等人便被先带到此处休整,待皇后派出来的人检查完了大家的服饰都合乎规矩,才能跟着进去温室殿。 墨皇后派出来的便是贾元春。 四个人正等着,贾元春一身女官服制斯文进来,先朝着众人行了礼,根据位次高低一一问了好,最后才向着王熙凤笑了笑: “表妹一向可好?” 从主仆论,王熙凤是半个主子,贾元春只是仆役。 从品级论,王熙凤是正六品承徽,而贾元春是个未入流的女史,没有品级。 所以,当贾元春仗着是皇后身边的女史,便昂头挺胸地假惺惺跟王熙凤论亲戚的时候,王熙凤是决然不会给她面子的。 当下,王熙凤恭恭敬敬地欠身回了个半礼:“回贾女史的话,妾承徽王氏,得太子、太子妃悉心教诲,又有良媛姐姐们耐心照看,一切都极好。” 贾元春的脸皮顿时红透了。 她一个女史,算是个什么东西?再是皇后身边的人,也不敢这样公然受太子嫔御的礼、还让人家给她“回话”的! “表妹在家时一向与我亲近,如何进了宫便生分至此?这岂不是当着东宫各位娘娘的面儿打我的脸?敢情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么?还是我家里谁得罪过你?” 贾元春红着眼圈儿,满脸委屈。 王熙凤仍旧欠着身,声音也仍旧平静:“回贾女史的话,你我在宫外时种种,譬如昨日死;如今身在宫中,皇威规矩便大过天。 “妾身虽然不像贾女史腹内早存五车书,却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 “至于贾女史指鹿为马等言语,妾身如今不是王家的一个小小女儿,由得人欺侮;妾身已是太子嫔御、东宫之人,贾女史想要兴风作浪,也请三思而后行。 “毕竟,妾身虽然守着规矩没带鞭子,但凑合凑合,大耳刮子也是能打肿你那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