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贵说:“放心吧,我知道,这种供电在野外作业是不可缺少的,维护它们我有经验。” 鹤云飞看他明白,就又强调:“要随时注意接收来自坐标金字塔的信息,一旦有了信息就立刻联系我们。” 韩贵和阿古拉连连点头,称好。 一切安排妥当,鹤云飞吩咐大家整理好装备,根据超意罗盘确定的方向,搜索前进。这时,人们发现,在这里除了方向还可以定位外,所有的地图和图标都变得可笑而无用。 尽管大家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穿越了时空,但雪山营地中的训练让他们彼此建立了信任,所有人都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团结才能走出困境。 云飞吩咐说:“戈武和我,还有马指导在前面开路,青缘照顾好多吉,其他人跟紧,斯南佳旺殿后,大家不要掉队!千万注意安全!!” 马文庸兴奋地喊:“就让我们的眼睛去见证奇迹吧!” 也许是时空镜像仪的安装,多少为超意手环提供了一些帮助,鹤云飞已经可以根据行走过的路线,确定这里的地形地貌、气候环境了。 科考救援队一路向前,常年在山里生活的彝家娃子植物学家曲木戈武一马当先,不断在沿途走过的路上做着记号。 透过浓密的枝叉,他紧张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却又流连忘返地查看着每一棵稀有的树木和植被,因为很多物种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在一棵粗壮的娑罗树前,他对马指导说:“这些高大的蕨类植物根本不像我们以前见到的那样低矮无力,在它们上面做记号可以保留很久。” 说着他就在那树上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马文庸看了说:“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经过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曲木戈武忽然发现,在丛林中生长着爬满树冠的蔓藤植物,大大小小的巨型葫芦,就像童话世界里的巨大房屋,正在随风摆动。 他激动地跑过去,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彝族古歌:“洪水要来了,地暗又天昏,月亮无光彩,太阳无光辉……,树根飘上天,浮萍天上转,乱草裹成团,天连水,水连天,葫芦飘到天上边……” 谁也不知道他在絮叨什么。 鹤云飞问他唱的是什么?他说唱的是彝族古歌《梅葛》中的创世史诗。 杰美青缘插话说:“戈武,我也听说过彝族的史诗中也有关于大洪水的故事,说是葫芦拯救了人类。” 戈武高兴了说:“是的,我唱的这段就是说大洪水来了,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是大葫芦拯救了人类。我们彝族人认为,葫芦就是生命的摇篮,因为葫芦是母体的象征。” 马文庸凑过来问:“戈武,还真是,葫芦的形状就像一个孕妇。我听说,在你们彝族古歌《梅葛》、《茶姆》都是祖先口传心教流传下来的,意思就是说古。” 戈武没想到马文庸对他们彝族人传唱的古歌还有了解,忙说:“对,对!马指导真是见多识广,没想到您对我们彝族还有这么多了解。” 得到赞扬的马文庸十分得意,他又好奇地问:“那魂归壶天和悬壶济世的说法,是不是也都出自你们彝族?” “有这个可能吧!因为我们彝族和世界上众多古老民族一样,信仰自然崇拜,认为葫芦里面住着我们祖先的灵魂。马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戈武有些惊奇。 “我是看了10个世纪一部纪录片叫《今天的村庄和古老的歌谣》,了解到了你们彝族的一些传奇故事。”马文庸说。 沿途的路上大葫芦很多,戈武的歌声不断:“洪水过去了,兄妹幸存活。天神下令去,世上找人种,葫芦蜂咬死人,天神一鞭断它腰……七月葫芦八月包,你养娃儿,吊高高,九月十月放火烧……” 马文庸问他:“在世界上,很多民族都有葫芦创世的说法,彝族是怎么理解这个的?”。 戈武说:“在我们的创世古歌中说,人和万物都曾经遇到灭绝生灵的大洪水,是一对兄妹乘坐巨大的葫芦得以生存,他们繁衍了后来的人类。兴许,当年他们用过的就是这样如同房子般大小的葫芦舟呢!” 他表示,虽然现在村子里真正懂彝文的人越来越少了,但彝家的智者毕摩还在一代代传承着古歌《梅葛》和《查姆》。 他说:“我阿爸曾说,古老的彝文虽然非常久远,甚至跟金文、甲骨文是同源的,但它们一般不用来记录历史和人文,更多的记录是驱鬼和医药方面的内容。至于那些传唱人文历史的内容,就像马老师说的,一般都是靠彝族人世代口传心教才传承下来……” 马老师说:“我在贵州采访时,听说彝族也有国家,就是那个‘夜郎国’?” “我们彝族学界也有这种说法,彝族国家就是贵州传说中的‘夜郎国’,那时已有了文字记载,甚至还有了青铜器。”戈武说。 “我觉得彝族文化应该更早可以追溯到伏羲、女娲时代。gs省大地湾的新石器文化出土,就可以证明很多事情。”马老师自信地说。 大家在布满葫芦藤的山路上艰难开出一条路。看着眼前的巨型葫芦,云飞想,要遇到洪水,这葫芦真可以救人!于是就说,戈武的古歌让他想起世界上很多民族都有关于大洪水的传说,更有像诺亚方舟般的传说。 并且说,在《诗经·大雅·绵》中也有“绵绵瓜瓞。民之初生……”的说法,直接讲述了生命从葫芦里初生的故事。这也是后来,在中国传统的瓷器或者服饰上,始终不缺少对葫芦图腾的描画,就像青花磁上的藤蔓缠枝莲纹什么的…… 马文庸说:“彝族人对生命的理解真是深刻。当年我可是深入到楚雄的山区,拍摄过你们彝族的三笙:老虎笙、小豹子笙和大锣笙呢。另外还有插花节、赛装节,还有……”他犹豫了一下,“摸奶节。”说完就坏笑起来。 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只有向马文庸投去询问的目光,这让他内心更有点飘飘然。 曲木戈武忽然说:“马指导瞎掰了。哪里还有什么摸奶节?现在都是科学昌明的时代了,谁家的女人和媳妇还让你去摸?那都是当地为了吸引游客做的宣传。” 马文庸依然笑着问:“戈武,还有什么是你们传下来的?” 戈武想了一下说:“比如我们彝族的左脚舞吧,就是先出左脚。现在人们生活中请客吃饭,是不是把尊贵的客人放在左边呢?叫做左为上,是吧?” “对,对对!难怪《后汉书东夷列传》中有:中国失礼,求之四夷的说法。看来我们汉人的很多习惯是来自你们少数民族呀!”马文庸顿悟。 “四夷?什么四夷?除了我彝族,还有什么夷?”戈武问。 “四夷,指的是中国历史上的四大种群部落:南蛮、北狄、东夷、西戎。” 马指导说,“现在很多研究民族学的人跟本不摸门,他们从现在的民族划分去研究,那是不对的。因为整个中华民族应该是由众多的种群部落融合而成的……” “马老师说得没错!要我说,研究中华民族就应该从南蛮、北狄、东夷、西戎四夷开始……”鹤云飞表示非常赞同。 戈武看向班玛多吉说:“特别是西戎,那是我们祖先最古老的一支,而且西戎,也包括藏族和羌族。” 他本以为多吉会有些自豪,但多吉确不满地说:“那还是有人称我们为蛮夷呢。” 马文庸郑重地说:“我特别反对那种把南蛮定义为野蛮的说法,其实,那不是一种贬称,而是对种群的表述,千万不能自己贬低自己啊!” 曲木戈武点点头,表示赞同。 鹤云飞对躺在担架上的班玛多吉说:“多吉大哥,看来我们这回一定会有重大发现,等你伤好了,尽快把通讯恢复了。” 班玛多吉说:“队长放心,我会做好通讯工作的。” 一路上,风光无限,目不暇接,奇花异木,鳞次栉比。渐渐地,大家已经习惯了这层层叠叠,遮天蔽日,挡人视线的高大树木。而那些随处可见,大得如同儿童乐园中放大了的玩具般的奇花异果,开始吸引人们的眼球。 忽然有人喊:“快来看,大脚印!” 大家赶忙跑过去看,果然一串跨度很大的脚印走进了密林深处。 有人判断这是野人的足迹,躺在月球车上的班玛多吉欠身看了看说:“我在雪山上见过野人的脚印,再大也大不过这个!” 斯南多杰也说:“雪山上的野人脚印确实没这么大。” “我看也不像,我们不会是到了巨人王国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脚印呢?”马文庸充满想象地说。 大家笑起来,都说他瞎猜,哪有什么巨人王国?可眼前的大脚印还是没有答案。 杰美青缘走过来看了看,她想起赵芯茹教授曾说过,如果想知道动物的大小,可以测量它足迹的长度。于是,她拿出尺子,测量了大脚印从足跟到趾尖的距离,足有43公分长。她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个巨型家伙如果加上头和尾巴应该有一个篮球场大。 “不会吧?怎么这么大?”鹤云飞吃惊地说。 青缘说:“应该是恐龙,只有它们才会有这样大的跨度。” 恐龙?!大家都十分惊愕。不是早就灭绝了吗?难道这里是未被发现的原始地区?还是什么侏罗纪公园?再就是真的穿越到了恐龙世界? 青缘用手丈量着脚印说:“你们看,从两个相邻的后脚印连线中点到两个相邻的前脚印连线中点的距离,就是这动物躯干的长度。根据眼前这脚印踩踏的深度,我估计这家伙的体重足有50吨以上。” “真要是恐龙,那也太可怕了。教练你能知道它是哪一种恐龙吗?”马文庸问。 “如果没错的话,这是蜥脚类恐龙的脚印。”青缘说。 “在什么地方才有这种龙?”有人问。 “在我们楚雄苍岭镇就有。”曲木戈武说,“我看过恐龙乐园的展览,说是1993年,云南地矿局环境地质研究所的陈述云和黄晓钟两位地质学家,在180平方米的化石产区内,发现了类似这样的蜥脚类恐龙的脚印190个,后来命名为苍岭楚雄足印和甄氏楚雄足印……” 杰美青缘见研究植物学的曲木戈武还能对自己家乡的恐龙如数家珍,十分佩服地说:“是的,你的家乡是恐龙之乡,祿丰的恐龙世界有名。” 鹤云飞想,看来真的是已经穿越了,现在前途未卜,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等死。他整整衣服说:“看来,在这个新时代我们大家都要开始重新学习了!” 马文庸似乎要给曲木戈武出难题问:“戈武兄弟,你说说,这恐龙脚印在其他国家有吗?” 戈武笑着说:“我只知道我们家乡的,其他地方我还真不知道。” 青缘在一旁说:“马老师想长知识也不能这样出难题呀!他可是植物学家。” 马老师说:“教练,你告诉我吧。” 青缘说:“好。世界上发现恐龙足迹最多的国家有美国、英国、法国、巴西等,但他们发现的恐龙足迹大多数是三迭纪晚期的,可我们国家发现的不光有三迭纪晚期的,还有侏罗纪和白垩纪各个时期的。” 大家没想到,世界上有那么多恐龙,对教练都十分佩服,同时内心也似乎多了些勇气。 “那这外国恐龙足迹和我们国家的恐龙足迹有什么不同呢?”马文庸又问。 戈武说:“这个我知道,我记得展板上还说,国外的足迹大多是鸟脚类恐龙的足迹,而我国发现的大多是肉食性兽脚类恐龙的足迹,鸟脚类恐龙的足迹好像只发现了三种……” “仗着是恐龙家乡来的人,还真知道点。”马文庸笑着说。 看马老师还想继续盘问下去,戈武刚才的得意劲儿没有了,连忙表示:“我不是搞恐龙研究的,只是了解个皮毛而已哈。要问,你还是问教练吧,她是生物学家。” 马文庸对跟在他们后面的杰美青缘说:“对,还是要找专业人士呀!幸亏有教练这样懂行的生物专家,要不在这儿怎么活呀?” 忽然,从人们的后面传来了类似小牛般“哞儿……哞儿……”的叫声。这声音听起来很难听,也很恐怖,像是从胸腔中经过很长的管道挤出来的。 马文庸自告奋勇上前查看,忽然,他边跑回来边大喊:“不好了,快跑啊……” 眼见马老师一跤跌了出去,斯南佳旺赶紧上前扶住。 喊声惊起森林中的骚动,引来更多更大的吼声,无数闪动的眼睛从空中、密林中,甚至水中向这边望过来。 佳旺急忙捂住马老师的嘴:“别喊!马老师!”作为机警的猎手,他知道,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是黑森林,最怕暴露目标,一旦暴露,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现在为时已晚,一群高大的动物包围过来。大家不得已,慌忙找地方躲藏。 杰美青缘躲在树丛后面仔细观察,巨龙团队如临大敌,很快组成了防御阵形,它们将最小的幼龙保护在大队中央,然后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 大家都惊慌失措了。 青缘悄声说:“大家不要慌!我看问题不大,这些是植食恐龙马门溪龙!如果我们不过分刺激它们,它们是不会主动进攻伤害我们的。” 大家继续躲在树丛后观瞧,不敢轻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