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苍穹上，象征不详的黑羽以恒定的速度持续盘旋在血月之下，黑色的鸟喙一张一合发出混乱的声调。　　 一分钟，两分钟。　　 一小时，两小时。　　 一天，两天。　　 一月，两月。　　 少女不受控制的沉沦于此，尽情发出混乱的魔声，将自己的身体与那怪物交融。　　 直到就连天上的乌鸦都飞累了，再也飞不动了，耗尽了自己翅膀的最后一丝力气，就一只只从空中栽落下来，一头扎进地上蔓延的血水里，一头撞在泥土地上，撞得头破血流。　　 渐渐的，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黑雾里，人形的肉瘤停止了摆动，身体像是烂泥一样俯下身来，四肢匍匐在地上。　　 受到混乱影响的弗莱娅也终于精疲力竭，一头俯身往血河中载倒下去，“扑通”一声激起一片水花。　　 林子里的恶魔悄然退去，那一棵棵形似树般，黑色的、粘乎的怪物，祂们的身形逐渐变得虚幻，脚下像是平移那样使身躯向后倒退，只才几秒钟的工夫就消失了踪迹。　　 然而，苍穹上，那暗红的天空上，那轮血月却依旧，高高悬挂在天空，像是恶魔的眼睛在看着地上那肮脏、污秽的血水，凝视着趴倒在血水下的两人儿。　　 “哈、哈”　　 少女灰色的眸子里尽是疲惫，她的身体好像被掏空了似的，所有的一切都被抽离了体外，意志、骨髓、精神、内脏、灵魂。　　 她的背上仿佛压着千斤巨石，她唯一能活动的只有眼皮而已！　　 她定睛向身前那怪物看去。　　 看着那怪物逐渐向她逼近，四肢并用，像是蜥蜴一样向她爬来，每逼近一步，她的体内就仿佛受到某股神秘力量的牵引那般，她的心跳就加速一份，她的血压就上升一分！　　 她快要崩溃了。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了，被那不断充盈于大脑的血液挤爆！　　 [好痛。]　　 [真的好痛。]　　 她一点也动不了！　　 她只能无力的与那怪物对视，看着那隐藏于黑雾下的漆黑肉瘤状人形，里面那双暗红的眼睛，去观察其眼底的神色。　　 她能做的只有这件事情而已！　　 但她不理解那怪物的思想。　　 为什么不杀她？　　 为什么只是折磨她？　　 然而，在当心里刚这么想的时候，那怪物却仿佛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那般，随着那暗红的眼睛注视着她，一缕思绪也随之传进她的脑海：　　 “nafl ah'li， mgiquette， mgepog waltz。”　　 （不是折磨，而是礼仪，是旧日的华尔兹）　　 “ymg' mgepah mgr'luh mgleth? ahf' y' l' gotha ymg' ai， freya， freya， uh'e ahf' ah obsessed llll ya。”　　 （你看到了吗，那真相？吾想告知汝的东西，弗莱娅，弗莱娅，对吾执着于此的人啊。）　　 “真相……”　　 那是真相吗？　　 奈菲是为了告知她这种东西，才向她发出邀请的？　　 “呃”　　 想到这里，咬紧牙关，使尽全身力气，弗莱娅双臂支撑着，站起身来，嘴里大口大口的喘气，眼底的疲惫和虚弱掩藏不住，对着“奈菲”，尽管她不知道这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女孩，说：　　 “你给我…变回来。”　　 弗莱娅的视线寸步不离肉瘤人形的身上，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不敢相信刚才她经历的那些事情竟然是真的。　　 而当话音落下，这时，那肉瘤仿佛听明白了她的话那般，也从地上起身，然后撕开自己的肚子，在弗莱娅那嫌弃、厌恶的眼神注视下。　　 那肉瘤就那样将自己的躯壳撕得开膛破肚，然后从祂那蠕动的肉块的肚子里，一颗有着柔顺的黑色秀发，暗红色眼瞳的脑袋便从里面探出来。　　 “哈”　　 奈菲仰头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接着是四肢和整个身体。　　 “滑溜、滑溜”　　 “嘭”　　 奈菲从里面慢慢爬出来，赤身，歪着头，重新看向弗莱娅，说：　　 “我没有说谎。”　　 “你不相信我，我只能采取这种办法。”　　 “还有，我不是有意要对你那样的……”奈菲眼神有些飘忽，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对弗莱娅做了那种事，将她占为己有　　 因为她不得不那么做，在当她发现她前方森林里出现的那些“东西”的时候。　　 她将弗莱娅当做了祭品，在看到森林里那些黑乎乎的，粘乎的怪物出现的刹那。　　 她就那么做了。　　 那些怪物，黑山羊的幼崽，她母亲的信使。　　 “对不起，弗莱娅。”　　 而现在，她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弗莱娅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疲惫的眼神，眼角的余光瞅了一眼那被奈菲抛弃的恶心至极的皮囊，皱着眉　　 “啧”　　 但她这一看不要紧，一股血压升高，血流直往她脑门窜的感觉却再次袭来，那具蠕动着的皮囊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能牵动她的全身。　　 这让弗莱娅只才看了一会儿，就再也不敢再向那疯狂、诡异至极的造物投去视线了。　　 弗莱娅痛苦的捂着额。　　 奈菲这时开口说：“你看到了什么？肉瘤？触手？亦或者二者都有？不然，你为何如此痛苦？”　　 “我的形态是固定的，但最终会如何呈现，这要取决于你对我的态度。”　　 奈菲说完，视线也朝自己左侧地上瞥去。　　 但与弗莱娅看到的不同，她看到的并非是什么怪物，既没有触手，也没有肉瘤，而是就跟她以前每次精神力外放时变身的那样，是一具细尾裸身，黑靴长马尾且脑袋长有犄角的恶魔外形。　　 只不过现在，那魅魔却被她开膛破肚，因为她刚刚从里面出来。　　 “我对你的态度？”　　 “是的。”奈菲点了点头　　 “对我怀有色欲之人，我将展现美。对我怀有嗔怒之人，我将展现恶。”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刚才告诉了你真相，你明白吗？”　　 “真相。”弗莱娅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回想着刚才，在她乱舞的时候，她的眼前浮现出的那一幕幕画面　　 那是奈菲的记忆吗？　　 如果那是真的，菲奥娜真的骗了她们，她才是那个背叛者，她的动机是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永生？　　 她不确定，她的脑子里现在很乱，她开始有点分不清谁对谁错。　　 她究竟该相信奈菲和宝拉，还是相信菲奥娜？　　 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线索，是她能发掘的？　　 “我得好好想一想，我要自己确认一下。”　　 “如果真如你所说，菲奥娜女士才是那个真正背叛了我们，背叛了协会的人的话……”　　 说到这里，弗莱娅忽然向奈菲投去了一抹坚定、锐利而意味深长的目光，接着继续说：“我不会放过她的。”　　 “谢谢。”　　 “现在，我送你出去吧。”　　 “伟大的众神之母很快就要降临了，如果不像被当做祭品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　　 “另外，那是你妹妹的衣裳，在意的话就带回去吧。”奈菲伸手指向脚边不远处，漫至脚踝的血水之上，一件黑色的修女服慢慢浮出水面，表面被一层薄薄的黑雾覆盖着，像是一层保护膜，将那精美的衣裳与周身的污秽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