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控制被隔空斩断,周道得以大口喘息,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呼吸甚至是一种特权。惊恐回头,看到是严炎手中一柄大刀救了自己,此刀非铁非钢,精火烧就,烈焰铸成,周身环绕的磅礴炽热,让海青都不由得侧目,看来刚才自己的招数反倒起了副作用,成了严炎迈向更高境界的钥匙:难道这就是天生神明。他的地位高,虽然不是亲自执行,却也知道更多二人被追杀的实情。 “逃命去吧!”不顾血流进口腔,严炎开口大喊,同时一刀斩出,汹涌浩瀚的刀芒让海青避无可避。但他非但无惧,反而露出兴奋的神色,这种需要全力正面应对的敌手,才能真正给他点乐子。而他活着,到目前为止没有很多乐子。 周道跌落地面,来不及收拾甩干身上沾染的昨天急雨造成的遍地污泥,扭头就跑,但还没跑两步,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但面色却不像平常,周道跑近,喊道,“统文含武!你们怎么在这!” 但回答他的是两柄无情的刀刃,锋利到在这浑浊的天候依然能映出摄人寒光,破入体内,鲜血直流。可周道瞪大了眼睛,像感觉不到身体疼痛,退后几步跌坐地上,满眼的不敢置信,他想不通是为什么。 “周道!还不醒来!” 一声暴喝才让周道重新看清面前的人,他没见过,但却是方才海青身边人之一,此时双刀缓缓收回身后,而被贯穿的同样不是自己,而是严青仁。 “快跑,以后一切小心,活下去!”严老双手合十交叉,足不旋踵,向身后没反应过来的周道大喊,同时提起百分之一百二的注意力面对神秘的对手。海青与他同样是以感知见长,所以战力不强,因此他能有机会闯入爆炸中救下严炎,也同理可以推断面前的敌人绝不会弱。 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话是,这次之后,他们师徒肯定不亏欠周道什么了。 而在周道心中,自始至终都是他欠严青仁严炎师徒更多,启蒙之恩,无以为报。虽今日远遁,他日必要厚报,是周道转身离开后的真实想法。同时,梦境与现实竟然重叠,但最令人沮丧的是不管在哪,自己都只能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他耻辱,他愤恨但却无可奈何,只能将满腔怒火都转化在脚底,不争气的眼泪不停落下,他要快跑,跑到无人知晓的角落,卑微地活下去。 逃跑途中又遇到高天军,周道心说不用想,这必定又是歹人变化而成,提拳就要与他拼死一搏。 高天军虽早早注意到天空中的异象飞速赶回来,却实不知发生什么事。看周道脚步匆忙,神色慌张,甚至有些失神癫狂的倾向,动用精气一声暴喝,“呔——” 周道这才被惊醒,认出面前的人确实是高天军,可还没等他说话,就见高天军笑着对他说,“终于也决定离开了嘛,我的经验都告诉你了,但还是进境缓慢,是该出去闯闯...” “先不说这些,天军,你和我一起逃跑吧,村里来了一群疯子...”周道焦急地抓住高天军的手腕,想让他和自己一起逃亡。 “不用了,我早已被无数人锁定,没这么容易走脱,我替你断后,而且正好,练练新的体悟。”高天军仰面露出与刚刚严青仁差不多的神情,极度自信隐隐有些期待,让周道十分羡慕,他接着交掌握手后轻轻碰肩,然后穿身而过,周道便感觉背后有力助自己远走,同时身后隐约传来声音让周道再也不能阻止泪水夺眶而出。 “周兄,保重!”这是高天军第一次没有叫周道的名字,周道虽然远走,但含泪发誓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股力推着他一路飞跃直至穿越原始森林,前方就是透过层层密林而不断变亮的出口,也是他逃生的曙光,可惜他永远看不到了。 一道炽焰光束,直冲周道而来,洞穿他心脏的同时把他击落在滔滔不绝的河水中,十死无生。 毫无疑问是海青发出的致命一击,这就是海青的处事方法:不为我所用和敌人无异。 身后,战火连天。 可却烧不到遥远的北方,说来也巧,正是刚才周道一缕魂体闯入的建筑。这建筑中有一间屋子,是相对来说很小很小的小屋。可就是在小屋中却汗牛充栋,虽然书籍大多都已经破破烂烂,但却颇有点古色古香,这里的古,是天变前的时代。而在这故纸堆里,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仿更古的打扮,长发也是束起用簪子固定住,可能因为年龄还没到,少了点胡子,朴素的样子虽然和天变后的五光十色似乎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但在这小屋里则恰到好处。他孜孜不倦地翻看着,寻找着什么东西。 就在刚刚,倏地抬头,他感觉到了周道的域,虽然没有恶意,甚至稍显笨拙,可他从来没有接受过如此近距离的试探或者挑衅,也不发怒,一掌探出,两域相碰,周道的域瞬间在空中逸散地无影无踪。 此时,青年细心地插上书签,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关门,走出建筑的深处。 缓缓行至一扇门前,推开这扇几人高的门,里面硕大的空间说是广场也不过分,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房间,都是亲信,父亲说是用来保持亲近,但在他看来更像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一览无余,压抑得像个蜂巢蚁穴。他的目的地就是在最中心的巨大王座,还好是父亲在上面,不然就更像了。 一路上青年满脸无奈,频频点头回应着热情打招呼的叔叔伯伯,大哥大姐的同时,脚步加快,目不斜视,径直走近。 “爹。”青年对着上面施礼问好。 说是王座,近看却是一个巨大圆台上放的石床,因其高,这片空间内各个角度都不能窥视上面的情况,更像是一个祭坛。 哪怕儿子也是如此,看不到父亲本来躺在床上休息,连鬓胡子打理得油光水滑,胸腔不和谐的起伏,就像长着好几个心脏一样。身体颀长皮肤白皙,没有想象中的霸气,反倒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有浑身遍布的在要害处的伤口能够证明他经历过多少生死一线的战斗,也是因此他将这些留了下来,不然稍一控制,皮肤便能生长如初。 听闻儿子的声音,睁开一双虎目,“腾”地站起,从石床边缘露出一个脑袋。 “钱虓,今天心情这么好?”随后飞身跃下,赤脚着地却不染纤尘,“走,进去说。”说罢转身,父子二人走向王座下影壁后的真正住处。 既然是石床,那肯定不会是一个人,不过那些莺莺燕燕只配从其他方向自己想办法爬下来。衣不蔽体,笨手笨脚,小心翼翼,因为她们稍有不慎暴露自己的身体,就得死,下面的人都是最好的监督。 这对父子是钱老虎和钱小虎,钱月楼,钱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