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暴喝之余,老者将黄纸按进阴公子颅顶。 应该不是真按进去吧,孙伯欢心想。但从他这个角度看确实如此。 随着老者动作停止,阴公子瘫软倒在地面上,没了响动。明眼人已经察觉到不对,想要离开,但都太晚了,不是都像孙伯欢一样能提早发现异样。 猛然!伴随着刺耳尖叫,阴公子浑身抽搐,皮下不知何物在疯狂游走,把皮肤撑出各种诡异至极的形状,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尖叫声此起彼伏,桌椅掀翻,盆碗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几乎所有的食客都在逃窜。 唯有老者身边,能不受影响,甚至他都没把注意力放在阴公子身上,像是豢养的无数动物之一发生了一点小小变化,无关痛痒。 “噗嗤——”旧有的肉体反倒成了束缚羽化的茧,此刻终于破除,背生双翼,青灰色的翼翅振动,将阴公子从地面带起;面如伥鬼,凸目钩鼻,血盆大口;赤裸着上身,如果不看脸和肤色,是个不错的健美运动员。 “啊!”一声长叹,似乎是感慨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声波所到之处,仿若实体,挤压着饭店内的一片狼藉堆积到角落,反倒空出整个场子,只有他和老者二人。 老者此时倒是睁开眼睛,并不是他愿意多看,而是他觉察到这小子刚刚的气势,并未对自己这个方向有丝毫弱化,换句话说,没有对自己有丝毫的尊敬。 昔日的阴公子,此时的怪物,抬头,目光所及尽数破碎,饭店当即变成露天,目露异光,直通寰宇,一时间乌云翻涌,电闪雷鸣。 这就是江白汉看到的异象。 在废墟的角落,孙伯欢不可思议地仰着头看着天空,连眼镜即将滑落都顾不上扶。他清楚这般自天变以来都从未见过的天地异象出现都是眼前此二人造成的,从而明白自己正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变局,不如前一次迅猛明显,但烈度却毫不逊色。 “九天雷动,是我刚刚起的名字。”说完这句话,阴公子看向老者,目光不无挑衅之意,仿佛在问他,我这强度究竟如何。 老者何尝不懂他的意思,像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以前是,最近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唉!天赋平平,我之前就说过,或许你踏踏实实,诚诚恳恳地修炼几甲子,有望成为神将,可你心浮气躁,我只好废你道行,或许做个普通人才是更好的选择。” “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阴公子仰天大笑。甚至连孙伯欢都不由得替老人捏一把汗,这般伟力真的有抗衡之法嘛,见过一次,甚至那一次都是借力取巧。可还没等阴公子有丝毫动作,转瞬间不可一世的模样变成被掐住喉咙的小鸡仔,笑声也变成嘶哑的叫声。“咯咯,咯咯——”当真成了鸡叫。 无论孙伯欢还是阴公子,无论是震惊还是狂喜,终究忘了一句话:能捧得起你的,也能摔得死你,无论这力量有多么恐怖,既然是老者赐予的,又怎么会没有破解之法。 老人的一声叹息,随着怀中掏出的另一张黄纸在空中化成一个金光闪闪的“斩”字,简单古朴,虽然周围轮廓有些模糊看不清,但只有它才是此方时空的万法之王,唯一法则,不动如山,只悬在那便是号令天下。事实也没有意外,“斩”字轻动,外溢的一丝气韵,落在阴公子身上便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但他其实是幸运的,保住了命,甚至有机会,真正近距离接触他永生永世都无法触摸的至高无上的境界。 肉眼可见地,阴公子羽翼折断跌落地面,刚才无穷无尽的力量哪来回哪去。恢复普通人的样貌,眼神也变得清澈,跪倒在地面,一动不敢动。 “小友,我看你颇有些悟性,想要么,你我有缘,便直接赠与你可好。”老者又掏出一张黄纸,看向孙伯欢藏身的角落说道。 “老奴金星,来自昆仑,是为白帝。” 巧的是,在南方的不知名小村落,正好同时下起了狂风骤雨,吴水生太害怕了,悄悄摸到母亲的房间,理由当然不会是害怕,但显然不需要他想理由了,因为母亲房间还有一个人,正是劳动队队长鲁进。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行什么不雅之事,但吴水生大脑一片空白,退后的脚步还打碎了旁边的装饰品,自然也惊醒了房中忘我的二人。害怕被发现,吴水生头也不回地逃跑,却不知逃往何处,逃出新房子,闯入雨幕,试图消失在夜色中。却被人一把拽回来。 淋成落汤鸡的吴水生,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双目无神抱膝躲在小角落。吴双花试图给他用毛巾擦拭,却被他大吼大叫地推开。 鲁进同样浑身湿漉漉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刚才费了老劲才把这孩子带回来,毕竟是上位觉醒者,稍一爆发,便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还好只是个小孩子。看见吴水生开始呓语,身体有点抽搐,上前一巴掌砍在脖颈。看呆了吴双花,哭号大骂将他推出了门。 回头再看吴水生,没想到真有效果,吴水生恢复理智,哭诉着,“你不是我妈妈!因为他不是我爸爸!”一边哭,还是一边试图挣脱吴双花的怀抱。实在没办法,吴双花抬手就是一巴掌印在吴水生脸上。 吴水生不敢置信,他眼中这个认识了十几年的人却突然变得如此陌生。而吴双花看着眼前的孩子,十几年积蓄的委屈同样夺眶而出道,“没错,我确实不是你的母亲。” 她的记忆害怕,同时又仿佛永远被困在那一天,那个男人的出现,即使他的脚步如此匆匆,只是一个过客,或许已经在他不经意间彻底改变了她妹妹的命运,也包括她的命运。起码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