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们拷问部队要做的是让俘虏无时无刻恐惧死亡,有时候□□折磨不一定有用,只有精神折磨才能彻底摧毁一个人的理智。」 荻野真慢慢地开口了,语气平淡得几近波澜不惊,「白罗,你说过凯伦贝克是个受过训练的女人,我不确定你们组织的训练到底严苛到什麽程度,但至少我在那段期间,能够感受到凯伦贝克是拼了命想要活下去,信念强悍,而且令人意外的是精神折磨完全毫无用处,但□□折磨却非常有效,你难道不好奇这其中的原因吗?」 「我不想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白罗依旧态度冷硬,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面对这样的俘虏最好的办法是以无视方式更能激怒对方,他们不怕白罗突然暴走发狂,毕竟荻野真的体术比白罗好上太多,国木田独步也不是吃素的,一下子便能把白罗打得满地找牙,再加上先前又被宫泽贤治打了一顿,全身重伤,估计就算他突然发疯也成不了什麽气候。 只不过现在并不适合浪费时间,荻野真沉默片刻,闭了闭眼,才缓缓的说,「凯伦贝克的遗言是,请不要原谅我。」 白罗微微一怔,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空洞,像是被开啓了什麽开关,他听见自己完全不受控制机械性地反问,「什麽?」 太宰治反应极快,冷不防地伸手按住荻野真的手,低声道,「不要说。」 白罗见此情形,忍不住心急如焚地又问,「到底是怎麽回事?」 荻野真被太宰治制止后,仍自顾自地开口道,「凯伦贝克死去之前的遗言,就是要你不要原谅她。」 人总有无法自制的好奇心,尽管试图不在意,有些时候那种爱憎分明的人,好奇心却比一般人来得纯粹激烈。 白罗心里明白,人类死前说出来的话多半是真心话,因为死了等同灵魂消亡不複存在,欺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个遗言是凯伦贝克留给他的,更不会有埋藏真心的可能性,这句遗言饱含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他也无法再亲耳听到凯伦贝克欠他的那一句话。 白罗下意识感觉到荻野真温暖的手掌轻柔覆上他的手背,一种悚然的麻木感从脚底蔓延至他的全身神经末梢,尽管潜意识的警觉让他避开荻野真的接触,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擡眸对上眼前女人的双眼,背脊微微发凉,脑里像是有什麽东西在碎裂,尖声抹去所有试图抵抗的微弱意志。 「因为凯伦贝克怀孕了,所以她想活下去。」荻野真说。 这世上有些人爱得深沉,有些人爱得浅薄,这个白罗正是爱得癡狂,才愿为那个死去的女人掏心掏肺,没由来地眼眶泛红,止不住直落泪。 当年他人在国外处理首领托付给他的重要任务,他也老早準备好婚戒,等着一回国就要向凯伦贝克求婚,却在后来收到凯伦贝克遭敌方俘获的消息,待他赶回来后,凯伦贝克已经死了,当下他并没有掉眼泪,因为他一劲儿欺骗自己是她背叛了组织,不能施予同情,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凯伦贝克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努力活下去。 他现在掉眼泪的原因大抵是感受到深刻入骨的绝望与懊悔,早在当年就该彻查真相,可组织那边却什麽也不愿透露,直到事情无法挽回了才得知凯伦贝克的死讯,甚至不知道凯伦贝克为了孩子逼不得已透露组织信息给自己与孩子续命,真相知道得太晚,几乎要令他心疼地肝肠寸断,追悔莫及。 「即使知道她有孩子,你们还是将凯伦贝克折磨死了,一尸两命,是吧?」白罗的声音喑哑,像是瞬间褪去了所有的生息,眼神空泛。 荻野真却道,「孩子还活着,是个女孩。」 白罗闻言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擡起头瞪着她,站在一旁的国木田独步也明显愣住了,连带太宰治脸上也几不可见地露出微怔的神色,但又稍纵即逝。 荻野真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五岁小女孩头上绑着可爱的羊角辫,白白嫩嫩的脸上笑容明媚,那正是种田长官的爱女,种田春子。 「在你收到消息指出种田长官的爱女拥有让人死而複生的异能”时,你肯定是查过这孩子的资料了,她不是种田长官的亲生女儿,而是领养的,只不过你并不知道,她就是当年凯伦贝克生前拼死保护的那个孩子。」荻野真说,「当时我和凯伦贝克达成协议,孩子可以生下,但母亲不能活,需要用她的命换取孩子的存活的机会,凯伦贝克答应了,后来寄还到组织的那些残肢心髒都是用其他尸体冒充的,并非是凯伦贝克的,孩子的存在也如你所见,我让凯伦贝克生下了孩子。」 白罗脸色不住发白,听到这儿他的浑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栗,一方面心存疑虑,一方面又不得不抓住孩子依旧活着的希望,完全舍不得放手,他能够想像凯伦贝克是多麽执着地为了孩子的性命在与黑手党谈判,就为了让孩子活下去,但这就足够了,他们的孩子还活着,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他不愿放弃,也不想放弃。 猝不及防地,白罗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国木田独步以为他要动手,正戒备的打算要出手阻止之时,却看见白罗迳自跪下,深深地对他们俯首磕头,哑声道,「放我走,我必须回去救那个孩子。」 这一跪有着两种意思,一种是示弱,一种是感谢,他向他们示弱表示自己现在已无敌意及报複的心思,满心要救回孩子,另一方面则是感谢于荻野真的信守承诺,保住孩子一命,甚至让她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下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