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似乎,也许,大概是……没死。 ……真是祸害遗千年。 半眯着眼睛,等适应了屋内昏暗的光线后,我转着干涩的眼球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华丽的吊灯,手工金线挂毯,红木鎏金桌椅,怎么看都是一副马尔福家低调奢华的一惯风格。 然后我后知后觉想起,最后赶来救我的,是卢修斯。 也就是说,刚刚那个哄我睡觉的,不是师兄,而是卢修斯吗?是他救了我,然后带我回来的吗? 我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现在我太累了,大脑里一片混沌,全身的疼痛并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一种暗暗的钝痛,就像是感官和身体被剥离开了一样。 屋子里没人,这导致我有点儿迷茫。现在是什么情况?离我受伤过去了多久?卢修斯呢?卡卡洛夫呢?邓布利多知道了吗?哈利波特还活着吗? 以及,里德尔呢? 我很想爬起来,可以心有余而力不足。又缓了一阵子,我刚想弄出点声音吸引一下屋子里的人的注意力(家养小精灵的注意力也行),门被轻轻敲响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进来”,门就被推开了。看来是敲门的人并不觉得我醒了,于是自主决定进来。 进来的人是纳西莎。她端着托盘,由于角度问题我看不清托盘里是什么,不过当她看到我醒了后,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尖叫。 “梅林……梅林啊!”纳西莎将托盘放在床边茶几上,俯下身看着我。她漂亮的眼睛里不停流出泪水,簌簌掉在我的枕头边上;她看起来像是要拥抱我,又怕弄伤了我。 “西茜。”我叫她的名字。我的声音又哑又低,说话间肺部还带着阵痛——不过并不尖锐,就好像有什么搁在了我的神经末梢中间,阻碍了疼痛的感应。 她握着自己的手,目不转睛看着我,眼泪不停的掉,直到我因为疼痛皱起眉头,她才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匆匆忙忙转身从托盘里拿过一只杯子。 “喝吧。”她哽咽着用魔杖指挥枕头慢慢垫在我身后,将杯子凑到我唇边。 那种冰冷的血腥味再次充满我的鼻腔。 “什么?”我偏开了头。 “那位大人留下的魔药。”纳西莎说,“虽然我不明白它是什么成分,不过真的很有效果——你刚来的时候,我差点、我差点以为……”她说不下去了,哽咽起来。 “他人呢?卢修斯呢?”我继续问。 纳西莎迟疑了一下。我不确定她知不知道火焰杯之中的暗流涌动,但她接下来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哈利波特没死……他们说——”她哆嗦着嘴唇说,“那一位失手了……然后他带着满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你来到了庄园——卢修斯回到了霍格沃茨,因为作为校董他必须——我还以为你……” 她再次哽咽到说不下去,手也颤抖起来,不得不把杯子放回托盘上避免液体洒出来。 我想伸手摸摸她的手,身体却不听使唤,动作又别扭又迟钝。 “别动。”纳西莎握住了我的手,塞回被子下面,然后重新端起了杯子凑到我嘴边,“先喝药——那一位说你必须——” 我低笑了一声。“他呢?”里德尔居然又失手了,想必是狂怒滔天的吧?只是不知道,这次失手,又造成了什么后果。 不过,纳西莎并没有提及里德尔有其他意外,更何况,是他带我回来的,想必他没有像十多年前那次,受什么伤吧…… 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将我带回来,又是如何给纳西莎解释的。 “我不知道。”纳西莎说,“他将你安置在这里后就离开了……卢修斯也一直没有回来。不过我的消息渠道告诉我,霍格沃茨那边出了大事——你先喝药。” 我乖乖张嘴喝下冰冷的液体。 我熟悉这种气息。他的血的味道——经过炼金术提炼,又加入了黑魔法禁药和独角兽的血,黑暗属性的、充满庞大魔力的,他的血。 ……原来,真的是他救了我。 最后一丝血液流进我的喉咙,我再次开口前,纳西莎就阻止了我。“亲爱的,这可是个长故事。”她降低枕头的高度,帮我重新躺平,说,“你最好躺下来听我说。” 随着她的魔杖挥动,一幅画面展现在我眼前,是纳西莎用墙上的金线秘银挂毯——那是一件家族魔法宝物——直接将她的回忆实体化了。 首先入眼的,是阴沉天色下的马尔福庄园的大门。天空之上扭曲的黑云之中,一阵雷霆狂风骤然而起,一架纯黑色的马车破开浓云惨雾,朝着庄园大门疾驰而来。 拉车的是四匹全身漆黑、马身骨尾的怪兽,它们的马蹄上燃烧着黑色火焰,每一次践踏在空气里都迸溅出黑色的火花;骷髅一样空洞的眼眶里,同样漆黑的烈火燃烧着,火焰在朝后掠去的狂风中拉出一条长线。 暗骊。 它和夜骐是近亲,不过比起温顺的夜骐,这种栖息地在极寒之地的魔法生物却十分珍稀而危险,虽然外形类似于马,却有着尖锐牙齿和坚硬骨尾,是不折不扣的残暴食肉动物,攻击杀死麻瓜的记录时有发生,在食物缺少的时候甚至会同类相残相食。 由于暗骊凶残而危险,还拥有比风都快的速度,所以十分难以捕捉,在巫师黑市上珍贵到一匹难求,几乎等同于一个传说。 里德尔居然用这种危险的生物驾驭马车——真不愧是黑暗勋爵,也只有他的能力,才能驯服凶残的暗骊。 我叹了一口气。他到底是……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