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卡卡洛夫在越来越强。 此刻三个怨灵都将攻击转向了我,打算在我完全破阵前将我抹杀。学生们将黑骑士勉强拦在空中不能下落,赫奇帕奇英灵的结界控制住了怨灵女童,只有“斯莱特林”越过暗色风烟,几乎是一瞬间来到了我面前。 “障碍重重!”哈利大声怒吼。 无形的屏障将“斯莱特林”撞开,为追赶来的里德尔争取了片刻时间。 里德尔几乎浑身浴血,每走一步身后就滴落一串淋漓鲜血。他的黑色风衣看不出哪里洇了血,但那风衣下摆已经被血液黏腻粘连在一起。即使受了如此重伤,他的动作也毫不迟缓,磅礴的魔力流席卷而来,将“斯莱特林”一边身躯劈碎;“斯莱特林”重新凝聚出身体,反手划出密密麻麻一片风刃袭来。两人交手时,磅礴魔力的尾波擦过哈利的铁甲咒,炸出一片耀眼火花。 “就是现在!”哈利怒吼。 一边是使出全力、身受重伤的里德尔,一边是死而复生、递出老魔杖的哈利。 在两个人用命为我撑开的这一片安全的方寸之地,我握住老魔杖,拉开弓弦;老魔杖拉长变幻为弩.箭,强大的魔力在箭头凝聚,向着「十二阵」亥位,向着「十二阵」第十个方位,全力一射! 这是无比强悍的一箭。亥位阵法崩塌的同时,天空正中那个无底黑洞发出了可怖的潮汐声。无数黑泥倒卷入黑洞,和魔力流挤在一起,将黑洞堵的严严实实。一时间,涌过去的魔力流方向全乱,漫天都仿佛泼开了黑红血污,天幕扭曲动荡起来。 剩余两个方位的阵法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是最强的方位与阵法,曾经篆刻在斯莱特林挂坠盒上的凝魂阵,和格兰芬多宝剑上的蚀魂阵。这是阵法的基石之一,也是阵眼所在。 卡卡洛夫发出一声尖叫,“废物!你们在干什么!阻止她啊!” 哈利看着卡卡洛夫的方向,咬紧牙关,“他吸收了城堡和学生的魔力,已经比所有人都要强大了……即使现在毁掉阵法,也无济于事了!” “你害怕了吗?”我问。 “不!”他立刻大声回答。 “那就不要说‘无济于事’这种话!”我厉声说,“这样的话,对于死去的学生,对于损坏的城堡,对于还在战斗的战士们,对于我和他来说——” 有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流淌下来,我分不清那是泪还是血。 里德尔还在战场上。他还在为了我,为了这座师兄留下的城堡,为了骨子里睥睨天下的傲气,战斗着。 我不敢退,我不能退。身后是师兄的城池,身侧是重伤的伴侣。 即使拼上一切…… “站远点!”我对哈利喊。 随即,我仰起头,向着晦暗如夜的天幕,发出一声长啸! 无数闪电在我身侧坍缩,银亮的电弧从四面八方向着我所站的土地汇聚,照亮的漆黑的天幕;在飞散又凝聚的电光之间,漆黑的鳞片划破空气,锋利的趾爪踏起云雾,这庞然大物逐渐显露出全部身形——巨大的黑蛟从漫天闪电中游出,矫健的身躯蜿蜒起伏如同山脉,在它高昂起的头颅上,鹿一样分叉的双角威严端丽;它金色的竖瞳里,倒映着漫天血色,也倒映着在它脚下站的笔直的我。 这是我的本相,我的原形——我的蛟身。 我几乎不忍心回头去看它。它是那么美丽,那么庄严,是我梦里渴望过百年的野望。 师兄曾经点着我的眉心,神色温柔,祝我早日修炼成龙。如今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却要在师兄看不到的地方,被血与火粉碎。 但是师兄啊—— 千年之前,你将你龙骨化为弩.箭时,可曾犹豫过?可曾后悔过? 我抬起头去看曾经师兄站立过的塔楼尖顶。塔楼融在暮色里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得见漫天血色勾勒出的一线轮廓,像是单薄虚无的影子。 可我知道,那里曾经有过多么沉重的历史,和多么坚韧的守护。 伸手,虚握,黑蛟顺着我的动作低下头,右边骨角化为一团电光落在我的手心;电流拉长为弩.箭,凝固成银蓝色半透明的光,然后搭在弦上,拉满—— “不要……” 我听到里德尔的喃喃。也许是风声吹过的幻听。 来不及犹豫,我骤然松开弓弦! 「十二阵」,巳位,破!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炸裂声,我身后的黑蛟扬起缺了一边角的头颅,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凄厉吟啸! ——痛,太痛了。 我一口血喷出,摇晃着后退几步,脱力倚在了黑蛟身上,左手长弓化为细碎电弧消散,再也无法凝聚起来。 以骨为箭,生生将骨骼斩断,从血肉中剥离;将自己根源之灵分出,然后亲手把它湮灭,就是这样的钻心剜骨之痛。 当年的师兄,却一声不吭,那般隐忍,拼着内丹碎裂,身姿犹是挺拔如刀,亲手将自己的龙角化为利箭,守住了自己的城池。 只可惜……如今的我,却是如此狼狈了。 此刻的卡卡洛夫也没好到哪去。崩塌的第十一阵导致魔力骤然断流,小部分魔力从他身上逆流出来,被半闭合的黑洞反吸进去。他发出连续不断的惨叫,开始尖声呼喊伪英灵回到他身边将他保护起来。 我眼前一切都开始模糊,肌肤滚烫,身后黑蛟鳞片冰凉,我的感官在炙热火焰和极寒风暴中跌宕,神智也仿佛被疼痛麻痹,开始产生失重的幻觉。 蓦然,有谁握住了我的手。 这样的温柔,像是握着易碎的瓷器,像是拢住了冬末最后一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