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安室透微眯起眼睛,没客气:“你恋痛?” 他早在咖啡厅卫生间同对方纠缠时就有过这个猜测,现在几乎可以笃定。 少年那副肆无忌惮又毫不惜命的模样一部分出自一种根深蒂固的对自己的忽视,另一部分似乎又出于一种有些扭曲的对疼痛的迷恋。 无论是哪一部分,都能让安室透内里属于降谷零的部分血压升高。 再者。 想到在穿这枚钉饰时,少年要坐在椅上乖顺地朝着别人张开嘴伸出舌头,让医用钳将其牢牢固定,然后湿着眼睛等穿引针刺过舌面,他就一阵莫名的心烦。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松开两指,他随意抽过旁边的纸巾擦去手指上的湿润。 松田伊夏轻咳几声。 “你从哪里得到的答案?”少年追问,他脸上没有丝毫被戳穿亦或误解的愠怒,在这方面的容忍程度同他的行事准则一样,是一个大写的随便。 神色也坦然。 但安室透在摇曳的烛火中自少年的过去捕捉到了一抹裂痕。 人的喜好不过是过往一切残片的累叠,他想抽丝剥茧,却被对方滴水不漏的外壳挡在外面。 金发男人只是站起来,拿起一件厚外套。 “不和我睡——?”松田伊夏问,声音里带着刻意而敷衍的遗憾。 “这种明知故问的话还是不要问了。”男人挽起衣服,彬彬有礼,“既然我们都担心对方趁着睡梦把自己掐死,与其在这里装模作样地闭眼警惕一整晚,不如给彼此一点空间。” “好吧,好吧。你是对的。”少年拖长声音,向旁翻身滚到了床铺中央,“那我不客气了,安室先生。” “请随意。” 男人的身影随门合拢而消失不见。 ——***经久不息的暴风雨。 巨大的石面上,蓝发咒灵几近狼狈地喘息。 它腹部自左胸有一道巨大的贯穿伤,是在逃离旅店那刻被咒术师的拟翼贯穿的伤痕。 斩破肉体,也瞬间击裂灵魂。 没法修复的灵魂的破损让这道伤口四周的血肉即使疯狂蠕动,也没法重新愈合。 它面色阴沉地捂着伤口离开这座笼罩在乌黑云层中的山,藏匿进一处酒馆,在角落看见了几个气味熟悉的人类。 “操,你们快看这个…!”穿黑衣的人拽住同伴,他手机屏幕昏暗,上面是黑底白字的暗网界面。 那条头像是乌鸦的匿名用户所发布的悬赏令下方,是让几个诅咒师瞬时停下手中动作的数字: [十亿美金] 一个名字在照片下方陈列:松田伊夏。 照片从学籍档案上截下,少年穿着帝丹高中的校服,眉眼飞扬而漂亮,恣意地朝镜头勾起嘴角。 ——补充条件:生死不论。 第27章 ——***那场山上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似海沸江翻的序幕。 破开夏末的烦热, 将薄凉的秋送至每个角落。 金发女人围着猩红的薄丝巾,撑着一把黑伞自淅淅沥沥的雨中走过。 墨镜和宽檐帽遮盖她脸上大半的神情,唯余下半张脸笼在一层似笑非笑的神秘里。 “……大手笔。”女人点评。 她手机界面停滞在黑底白字的界面, 短短一夜,少年的“标价”自十亿美金一路累叠至二十九亿, 折合而来将近四千三百亿日元的数字落在每个暗网中窥探的人头上,像是一柄宝石雕刻的铡刀。 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蜂拥而至。 少年并没有任何信息。甚至连照片都从学籍上截下, 好似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 于是有人按耐不住接下这份酬劳丰富的“美差”,然后尸骨无存。 之后零散的加密信息才由一条条葬送深海的性命换回, 再由几个情报贩子互相交易, 陈列在女人手机上。 [一个黑色的框]——一级。 这个符号又很快被抹去,有人在后面写了一个短促而凝重的问号。 耳麦对面传来低笑, 电子合成的声音, 轻微刺耳。 那人道:“但收获颇多, 不是?” 那天出现在虹昇大厦的少年背景成谜, 从帝丹初中转至咒高后所有的资料都由将他接回的五条悟一人层层加密处理, 即使通过高层的手,也没法探知到更多信息。 术式,等级, 评估…… 全都如一张白纸, 为数不多的信息不过是少年保存的档案中那些乏味的资料,和一份高层曾短暂过手的休学批示。 而一份价格高昂的悬赏, 就足够让无数人去替他们试探对方的虚实, 并且传递出源源不断的信息。 贝尔摩德行至廊下, 将雨伞收合, 置于一旁,从包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薄薄的纸。 白纸黑字, 简洁而明了罗列出一个人自此的全部人生。 她的手指按在亲属栏上,指腹自[松田阵平]的字眼抚过: “我以为这个信息,会让你有所警觉。” “别在意这些细节。风险越大的赌注,回报才会越高。”合成音提高音调,像是游戏里夸张的NPC,“而且你们总把血缘看得太重要,我杀死我父亲之后可是立刻去吃了一大份三分熟的牛排。” 女人眸色冰冷:“白兰地,我对你弑父上位的辉煌过往没什么兴趣。如果他不是你这种疯子呢?”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可能,那就更有意思了。” 对面那人因为她的冷淡意犹未尽地放弃回忆。 女人听见了金属打火机拨开的碰撞声,配合他突然失去情绪波动的声音,连成一曲诡谲的韵律:“说真的,你们这些调查根本没必要,我只需要评估他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