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这次轮到楚辞朝微微一怔,下意识避开,然后眉头便微微蹙起来,他在宫九下一次出手之前开口:“宫兄,是我。” 沉稳而温润的语调,像极了楚辞朝的性子。 宫九也就那样慢慢安静下来,甚至于还使力想要坐起身来。 很显然,在一个医师面前不珍惜自己身体的病人注定是要悲剧的,楚辞朝往前走了几步直接了当地把宫九往下摁了摁,语气就添了几分肃然:“安生呆着。” 宫九似乎是怔了怔,然后下意识抬起头来盯着楚辞朝的眉眼看了起来。 楚辞朝被这人不知道避讳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索性低下头去,将手指搭在宫九的手腕上把脉。 宫九的手腕算不上细,却是极为白皙的,血管隐隐透出来,看得出来隐约的青色。 慢慢地,楚辞朝将心思定下来复又看向失血过多却还执着睁开眼睛的宫九,这一回语声就忍不住放缓了些许:“你阖眼歇会吧。” 再想想这人的疑心病,楚辞朝自己叹息一声:“作为一个有医德的大夫,我觉得……” 他还没说完,就见宫九已经乖乖把眼睛闭上了,一只手伸出来执着万分地扒着楚辞朝的衣角。 那样子有些像是小孩子,楚辞朝在心底琢磨一句,然后唇边就忍不住带了几分莞尔来。 很显然,宫九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在心底定位成了什么,他只是静静闭着眼,努力调整自己愈发紊乱的呼吸。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或是什么其他的缘故。 “宫兄?”楚辞朝温温的声音就响在耳侧,却是无端端地让宫九觉得有些心安。 就听楚辞朝说了下去:“你的伤只在腹部?背部有伤吗?” 宫九闷闷哼了一声,没理人,甚至于还往楚辞朝的方向轻轻拱了拱。 老实说,这个动作把楚辞朝给吓到了,毕竟宫九眼下是当真的重伤,没事就随便动弹对他的伤势影响确实不小。 楚辞朝再也来不及多想,索性直接将自己的毛笔拿了出来,自打用惯了的笔不见了,此番只好换了一支笔杆微微泛着浅绿色泽的毛笔来,在心底默念吟诗,继而在宫九的伤口上轻轻一挥。 漫千碧色银针打那墨迹里头慢慢散出来,继而尽数覆在宫九的身上,顺着穴位游走进去,宫九顿时就觉得整个人舒服了好多。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习惯,索性慢慢睁开了眼,真心实意地赞道:“楚大夫医术了得。” 楚辞朝却是没有停下来,他心知宫九已然发觉了异样,却依旧没有停住任何一点动作。 双手执笔停在宫九身前,然后缓缓执笔旋转,他的姿势优雅而好看,让宫九几乎看直了眼。 无论是转笔的动作也好,或者是挥墨的意境也罢,无不带着一种骨子里头的从容自如来。 宫九看了楚辞朝良久,最后施施然开口道:“楚大夫,你以后来做孤的入府医师如何?” 楚辞朝这回却是没答话,他只是淡淡看了宫九好了大半的伤势一眼,然后径自往旁边一歪,竟是睡去了。 第149章 春去秋来不相待 适才已然有些昏昏的宫九此刻却是尽然清醒起来,他看了一眼径自睡去的楚辞朝,心底忽然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来。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手轻轻掠过楚辞朝的眉眼。 这人生的极好,即便是阖着眼,那温润的气息却是半点不曾改过,宫九想到这里便是微微笑了,他坐直了身子,在楚辞朝身上轻轻披上自己的外衫。 略略思忖片刻,复又将自己贴身藏着的那支毛笔拿了出来轻手轻脚地挂回了楚辞朝的腰际,这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将楚辞朝轻松一抱抱到了床上。这动作简单而自如,就像是冥冥之中曾经做过很多次一般。 然而并非如此才是,楚辞朝对于宫九而言,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曾经给二郡王治过一次病,仅此而已。 宫九的外衫没了,索性就那样负着手走出门去,对不知何时出现的沙曼轻轻挥挥手:“过去看着,等人醒了就送楚大夫回京城罢。” 沙曼的眼底悄无声息地掠过一丝讶然,终究还是默然颔首:“是。” 对宫九的任何话都不质疑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在漫长的岁月里从来不曾改变过。 宫九便微微笑了,径自离开, 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至于当沙曼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寻不到自家主子的身形。 微微怔了怔,她便往屋里头去。 楚辞朝却是在她推门的一刹那醒了。 明明之前宫九披了外衫都没有醒,将他抱到床榻上亦是没有醒来……然而沙曼这样小心的一个动作,楚辞朝却是毫无预兆地醒了。 他的眼底没有任何一点迷茫,反而是透出一股清明来微微一怔道:“沙曼姑娘。” 楚辞朝在微笑,眼底却是没有几分微笑的感觉。 沙曼看了楚辞朝良久,最后摇摇头,秀色的唇畔轻轻张了张复又默不作声地合上了:“楚大夫,”她的声音婉转而好听,就和那树上的黄鹂鸟似的:“抱歉。” 这一句话前言不搭后语,楚辞朝却是莫名听懂了。 他顿了半晌,却是默然摇了摇头:“不必。” 宫九从来不曾许诺过什么,就好像两次三番都是用完就甩,然而对于一个大夫而言还能期待什么呢?或者说还应该期待什么呢? 不过是世人萍水相逢,再不会有其他了。 楚辞朝就这样静默地站了起来,然后忽然发觉自己腰间还放着另一支笔。 那是他想破天都没想起来放到哪里的一支鸿雁,然而却是在此时骤然被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