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这次的事,或许不过是一个警醒,”朱翊钧蹙蹙眉头,他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被他好生掩在了袖子里头,不露出半点端倪,“回去查查大狱下头,有没有地道。” 尽管他并不愿意相信,在那个几乎是铜墙铁壁的大狱下面,还能有人神通广大地挖出地道来,然而这件事从最开始就透着一股妖邪和蹊跷来,朱翊钧不得不多想一些。 狱官似乎是笃定自己此番入宫就再也没命出去,毕竟将朝廷重犯一不小心弄丢了不说,还直接让大狱里头损失了那么多良兵,也正是因此,当他听到了朱翊钧的话时,他几乎是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皇上……” 朱翊钧不动声色地将唇边的帕子拿了下去,那上头默然绽开一朵血花,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的动作实在是稳妥的很,然而即便是如此,到底也没有逃得过猝然抬起头来的狱头。 那狱官几乎是惊愕地看着朱翊钧拿下去的帕子,然后骤然叩首:“皇上……请您务必保重龙体!” “朕自是省得,”朱翊钧的语声平静无波,半晌方才慢慢道:“只是如若李大人将此事泄漏出去,你应当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一次,朱翊钧的语气带着些许冷霾与警告,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带着莫名的威慑力,让狱官几乎要冒出汗来,连连磕头如捣蒜:“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去吧。”朱翊钧平静道,在狱官出门的一刹那方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上胸口,胸腔里头的心脏就好像是吃错了药似的,一下一下蹦的让他微微有些心绞痛,这些情形从前任何药理书上都没有写过,以至于他是当真没有半点主意。 只能挺着,拿这条命撑着。 朱翊钧凉薄的眉眼微微覆上一层阴霾,却是听到外头的大太监道:“皇上,有暗卫在外头收到了太平王世子的传信。” 宫九。 朱翊钧的眼底露出一抹讶然,又很好地掩饰下去:“进来。” 那暗卫进来便跪倒道:“回禀皇上,是今天早上被人射在了御花园的树干上,后来属下去巡视方才看到的,请皇上恕罪。” 那上头是一抹诡异的殷红,正是宫九最喜的信笺模样,朱翊钧却是没有怪罪暗卫的不利,只是颔首道:“下去罢。” 他则是自己展开那薄薄的一张信笺,慢慢看起上头的话来,不得不说,那依旧是宫九的风格,言简意赅又极尽讽意—— “孤与辞朝正在往皇城来,请皇上务必,保重。” 朱翊钧盯着那张信笺看了好半晌,最后幽幽然笑了出来,默然摇了摇头。 他想不通自己能不能相信这人的话,就好像他看得出来最后两字的踟蹰,想必亦是那位温雅的大夫让他改掉的,不然以宫九的性子会如何写呢?朱翊钧眯起眼睛,颇有兴致地想着,大抵应当是—— 别死了。 第176章 一曲阳关情几许 在更多的时候,司空摘星不会没来由地觉得无聊,然而在郭擎天刚走的几天里,他却是真真正正感觉起身边的空荡来。 对于一个浪子而言,当他习惯了独来独往,那么他唯一的软肋就只剩下旁边莫名加进来一个人。 郭擎天来到了司空摘星的生活中,又不动声色地抽身而去,司空摘星默默然望了望天,忽然没来由地觉得有些不爽。 这种情绪让他感觉尤为陌生,甚至于带着微微的恐慌。 正是因为从来不曾在意过什么,所以尤为担心自己的情绪。 然而郭擎天却是从来都没走远,他在离开司空摘星的一瞬间清醒地反应起一个问题—— 无处可去。 就好像是和司空摘星在一起胡闹的日子,已经足够让郭擎天忘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也就是一个黑户。 根本没有来由,没有亲人,没有事情做的一个黑户。 如果说唐子期这种人很适合做杀手,楚辞朝适合做大夫,像是陆尧又有了陆小凤可以一起去探案,那么郭擎天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无事可做。跟着那些人吧,郭擎天缩缩脖子,还是算了,他怕被打。 所以唯一的乐趣也就是跟着司空摘星了。 郭擎天从腰间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酒葫芦,拿起来对着嘴巴倒了一口咂咂舌,哎,在这种一技之长都没有的时代果然是举步维艰,实在不行的话,就干脆和司空摘星做同行算了? 只是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被他打消了,作为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好青年,违法乱纪的事情咱们是坚决抵制的,并且要斗争到底。 怀抱着这样的念头,郭擎天瞬间就有事情做了。 那就是给司空摘星搞破坏! 郭擎天在心底拿定主意,假如说司空摘星再去偷人东西,他就坚决予以打击并且取缔,没收赃物这种事更是必须要有的惩罚,否则怎么以正视听? 然而在跟了一段日子以后,郭擎天默默然叹气……因为司空摘星属于是典型的劫富济贫,他不是一个普通意义上的小偷,而是一个有原则的小偷。 他从来不偷不该偷的钱,甚至于他习惯于先打探好要偷的人,然后才有条不紊地实施起来。 司空摘星的偷盗之术,与其说是一种谋生手段,不如说是一种艺术。 郭擎天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腐败了,非常可耻。 然而司空摘星却是愈发察觉到不对劲起来,他知道自己最近被人盯上了,却是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更是摸不到半点头脑。 即使是在他身法施展到最快的时候,那人也总有办法像是鬼影子一样跟上来,默不作声的,带着一点莫名的纠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