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慢慢停下,连给自己一个“清理一新”的魔力都慢慢散去,赛弗取下掩口的帕子,不动声色地收了上面的殷殷血迹。不想让那个孩子担心,也不想他们之间的路,那么难走了。就算是为了说出来一切,也不能在这时死去。赛弗就着仰倒的姿势慢慢缓去身上周遭的疼痛,语气很是云淡风轻:“我的死,是咎由自取。所以西弗,不关那个人的事。” 狠狠把过那人的腕,输入探测的魔力……半晌,西弗勒斯慢慢收回,眸中是难以置信,几乎是失控地大声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魔力几乎全失,身体各项机能近乎衰败!这不该是你的身体状态!身为魔药大师你……”嘲讽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面前的老人已是疲倦地慢慢阖眼,片刻后又睁开来,目光中多了三分清明,可此时此刻,这明显不是什么好兆头—— “西弗,我只是想赌一场,起死回生药,我想复活伊桐莎·普林斯,只可惜魔药熬制中发生了事故……”赛弗慢慢说着,语气平静地让人信任。只可惜缓缓变换的眸色让西弗勒斯不知何意味地慢慢勾起唇角,却是苦涩的弧度。 “你在隐瞒什么?”西弗勒斯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是激怒,却更多凄凉:“我以为,至少可以信任……” 后面的话被泛起的不明心绪掩去,可是终究还是透着绝望的意味。这般强烈的绝望感如此明显地从西弗勒斯身上散发出来,几乎是第一次,赛弗·普林斯知道,面前这个人,也可以有这般强烈的情绪。 虽说不是刻意,也真的是在这一刻,突然就觉得对不起眼前这个孩子。 他或许不是这一世的人,他或许不是普林斯家族的纯血,可是普林斯庄园率先承认了这个孩子,可是自己承认了这个孩子。 他是魔药天赋被几乎所有家族长老称赞的那个人,他是曾经和自己一起在魔药室里一待就是三天的那个人,他是那种就算再难过都会装作无所谓用惯常的毒舌掩饰的那种人,他是那种总是把情绪完美地掩饰的那种人,他是活的很累很累的那种人,他是从心底懂得承担懂得责任甘愿背负的那种人…… 可是这样一个人,终究还是把这般绝望的情绪明明白白地表现在了面上。究竟是怎么样的信任,才可以让他这般地心甘情愿地放下一切伪装? “我发生魔药事故,是在十年前了。那时伊桐莎刚刚死于一场意外伤害,或许是因为心神不宁,所以弄反了烛光草和月磷,”赛弗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身体的缘故让他不得不在说一段时便慢慢休息片刻,“是后来才知道,那次的中毒造成了慢性伤害,我的生命注定不可能超过十五年了,是再厉害的魔药大师也救不回来了。所谓的魔药大师,只能帮人,终究不能救人。” 那么……西弗勒斯慢慢蜷紧手指,却听着赛弗慢慢接了下去,喘息声几乎要淹没微小的语声,只是以赛弗现在的身体状况,纵是西弗勒斯也完全不敢加诸魔药:“不到十年后,你便来了,西弗勒斯,”他的表情是绝对的和暖,宛如初见那年,家人的温暖:“普林斯家族交给你,我很放心。” 狠狠呛咳了半晌,终究还是说到了最最重要的地方:“那个人,把我和艾琳安顿在德国,一切都好。只可惜,那般心思缜密手段凌厉的人,我身为普林斯的长辈,终究还是不能放心把你放在这般的环境中……” “所以你又一次透支了自己的生命,”西弗勒斯慢慢起身,眼中的不可置信愈发浓厚,连声音也提高,近似嘶哑:“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凭什么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一个可能?赛弗,你是人,不是神……” 最后那句话几乎耗尽了西弗勒斯全部的力量,他只是坐下来,坐下来,连触觉都失去了效力。 没有人会像眼前这个人一样,只是因为担心就耗去了五年的生命,只为了赌那个人是否真的看重自己,只为了回来看上一眼。 没有人会像眼前这个人一样,总是说着普林斯家族的职责使命,却是用生命践行者对后辈无言的承诺。 你根本就不懂,西弗勒斯·斯内普·普林斯绝不会感激这样的你。脱力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那个依旧带着笑意的老人,他只会觉得愧对。然后用自己的一生再来履行自己的义务。 仅此而已,无以为报。 “所以西弗,我的孩子,”这句话仿佛带着难言的魔力,赛弗的面色稍霁,他就是这般用极为温和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西弗勒斯:“和他无关。都是我的决定而已。” “愚蠢的决定。”微微一哽,西弗勒斯终究还是开口,这次连眸都不抬,语气却是干涩至极。 “或许,”赛弗的表情带着一点无奈,却还是坚定地说着:“可是我不曾后悔过。西弗,你很好。” “没有人可以拿生命做赌注……”西弗勒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终究还是让面前的老人喉咙一哽。 握紧的双手慢慢松开,接着几乎无力地顺着沙发扶手垂下,赛弗艰难地开口,笑意却依旧是当年的样子,带着慈爱,带着近乎让人落泪的温暖:“西弗,Lord Voldemort……” 仿若低喃的声音停在唇瓣,然后终究一切定格成苍白。 他就那样慢慢散去了最后的温和眸色,所有的过去现在,交织的情景,都不再重见。 多么可笑,期冀已久的再见,就是注定了这般戏剧化的分离。 可是,却又谁也怪不得。所以苍白的无力感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