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直言不讳：“断了吧。”　　 望着他冷凝的眉眼，邱宴道：“我还以为你会派人杀了她。”　　 沈约淡淡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嗓音听起来虽无波动，却有一股冷冽的寒意。邱宴扬起唇角轻笑，单手撑在桌子上道：“你要是想如此，大概早就做了，我有什麽事能瞒得了你的耳目？”　　 沈约沉声：“毕竟是烟花女子，舍了她。”　　 邱宴挑眉：“你什麽时候对人有三六九等之分了？”　　 沈约寡淡道：“人怎麽分，世人有世人的规则。你若真在意她，便知道该怎麽做。”　　 邱宴俊秀的五官凝顿了片刻，他微微侧头，嘴角噙着一抹冷然的笑意。　　 .　　 傍晚时分，沈约从外面回来，见华歆并没有在屋子里轻问道：“夫人呢？”　　 鱼欢道：“夫人在花园里，要请夫人过来吗？”　　 “不用了。”　　 他换过常服，径直往花园去。　　 华歆坐在长廊下，边上的小圆桌上摆放着拼色果盘。还有两碟糕点，她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嘴巴里塞得鼓鼓的。　　 看着隗儿半弯着腰投喂青灰墙外飞来的春鸟。　　 这些鸟儿也不惧人，见有谷子吃，争相落地啄食，华歆伸长胳膊指着道：“那还有只蓝色的。”　　 隗儿：“那只绿色的也好看。”　　 “这些够它们吃吗？”华歆趴在美人靠上，望着青石板上已经不剩几粒谷子道。　　 “今天若是吃不饱，它们明天还会来的。”隗儿道。　　 华歆眼睛亮了亮：“那我们明天多準备些。”　　 她正和隗儿说着话，鸟儿却听到一阵异响，扑棱着翅膀齐齐飞走了。　　 华歆微微侧目，见沈约从拱门那里过来，站起身笑吟吟地望着他。　　 见她眉眼弯弯，橙黄色的光照在身上，像洒了一层碎金，沈约眸子柔和些：“今日过得如何？”　　 华歆仰着笑脸：“很好啊。吃了早饭，在院子里逛了逛，又吃午饭，吃完午饭去睡了会，下午又换园子逛。”这菱洲堂的院子大得很，她今儿一天也没有逛完。　　 沈约朝圆桌上扫了眼：“吃了这些水果，晚饭还有胃口吗？”　　 华歆望着他俊朗的五官道：“隗儿说你今日天黑的时候才回来，我想你回来得晚，先垫垫肚子，等你回来再一起吃晚饭。”　　 沈约勾上她的手指，轻笑道：“那就晚些时候再吃饭。”　　 “主子，老太太请主子过去一趟。”充玮在外面回道。　　 沈约望着华歆道：“我去瞧瞧什麽事？”　　 “嗯。”她点头。　　 曲鹤小筑里，老太太歪在榻上，闭目养神，上午的一番折腾，心口那里还微微有些不适。　　 沈约进来：“祖母。”　　 老太太撑着身子坐起来，面色有些苍白道：“邱宴和念儿的事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　　 沈约上前扶着：“孙儿知晓。”　　 老太太叹了口气，蹙眉：“真是两个冤家，祖母正被这事愁得没法子。”一来她本就喜欢邱宴，毕竟养在她膝下好些年。二来嫣儿还是个奶娃娃，她左想右想两人也不能和离。　　 沈约知道老太太的担忧：“祖母身子重要，他们已经是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会看着办。”　　 老太太拧着眉道：“念儿哪像个大人，如今行事还跟个孩子似的。倘若他们真要和离，我到死也闭不上眼。不看别的，就是小嫣儿将来可怎麽是好。”　　 沈约：“至少嫣儿还有我这个做舅舅的看护。”　　 老太太：“话不是这麽说，旁人再好，那也没有爹娘好。就单说邱宴这孩子，虽然面上看过去总是一副大方开朗的样子。可是幼年的他，晚上也有睡不着的时候。哪个孩子不想在父母身边长大，不想父母都能长久地陪在身边。”　　 沈约：“孙儿自幼也没有娘亲在身边，这不也长得好好的吗？”　　 老太太瞧着气宇轩昂的孙子，笑道：“他们又不是你，哪像你自小就是一副铁打的样子，外面谁不知道你是个心肠硬的。嫣儿只是个女娃娃，娇小姐，怎麽能跟耐摔耐打的男娃比。无论将来是跟着哪一方，另一方的缺失，都会是她一生的遗憾。”　　 沈约：“也许祖母将嫣儿想得太脆弱了。”　　 老太太定定注视着他：“听得你的意思，难不成支持他们两人和离不成？”　　 沈约：“这自然要看他们两人的意思，若真是一对怨偶，捆绑在一起有什麽意思。”　　 老太太：“现在他们两人都在气头上，就是需要有人出来劝劝。你往日跟邱宴走得近，得閑也劝导劝导他才是。”　　 沈约：“邱宴的性子，老太太比孙儿还了解。他固执起来，谁的话也不会听，不然祖母也不会在这发愁了。”　　 老太太叹声：“眼下邱宴铁了心的要纳那女子为妾，念儿又是这麽个脾气，难不成两人真要散了才行。”　　 沈约：“这事祖母就不要操心了，孙儿得閑时自会劝导邱宴。祖母只管将养着，照顾好身子，孙儿才放心。”　　 等他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晚饭也已经摆好。沈约坐下，看着满桌子的菜，拿起筷子道：“说了半晌话，还真有些饿了。”　　 华歆也举起筷子：“老太太请大人过去，可是为着长姐的事？”　　 沈约点头，夹了块肉放在她碗里：“眼下邱宴要纳妾，沈念又不肯，老太太这个岁数自是不希望看到他们两人和离。”　　 华歆眼底浮现嫣儿扎着两个小揪揪可爱的模样，淡声道：“嫣儿还小，老太太大约也是顾虑着嫣儿。”　　 沈约：“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