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沈约，眉眼松动道：“你方才说什麽布料？”　　 隗儿红着眼睛将布料的前因后果说了一边，又道：“何止布料，夫人在这府中的处境，奴婢看得一清二楚，怎麽做都不对。也许她根本不应该来这里，主子留下人又晾着不管，主子要是真的不喜欢华夫人，不如放人回去，大家都落得清净。”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地上道：“奴婢以下犯上，请主子责罚，就是现在去死，奴婢也毫无怨言。”　　 沈约低沉道：“你说完了？”　　 “说完了。”　　 绛唇桃花李　　 “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沈约瞧着她微红的眼睛，嗓音平静道。　　 隗儿愣神，擡起头震惊地望着主子。主子明澈的眼眸里，虽然淡淡的，却含着一缕柔和的光。她眨了眨眸子，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退出去，门槛那里还差点绊了一脚。　　 正是夜深人静时，华歆睡得并不安稳，额头沁着薄薄的汗珠。　　 昏昏沉沉间，仿佛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她什麽也看不见，如坠云端一般。　　 似是一阵低沉地叹息声在耳边飘过，那嗓音又沉又哑，还有些迷惘。环在身上的手臂似乎用力了些，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昏睡的日子里总觉得旁边躺个人，可是眼皮沉重得擡不起来。每当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时，总是黑蒙蒙的一片，什麽也瞧不清。　　 她醒了睡，睡了醒，意识游离天外。　　 这天夜里手背在隐隐作痛，头颅也是，昏沉中只觉得嗓子好干，口中艰涩道：“水，我想喝水。”　　 旁边的人怔了怔，顷刻间就去倒了盏白水过来。　　 “水来了。”　　 有人撑着她坐起来，茶盏挨在她的唇边，她低头微微抿了口，嗓子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才退去些。　　 华歆试着睁开眼睛，眼前是薄薄的一层雾，昏暗的烛火下叠影重重，那近在咫尺的脸，似乎很像沈约，眉眼灼灼，如一簇火苗般望着她。　　 她放慢了喝水的动作，半低着头，薄唇贴在茶盏上，眸子轻擡，不敢直视眼前人的脸。　　 不知是大脑混乱了还是又做梦了，沈约怎麽会在这里。　　 明明沈约抱着姬夫人离开，衆人都看在眼睛里。　　 从前她只以为姬夫人应该是受宠的，没想到在沈约心里分量如此之重。那一瞬间她看得清清楚楚，沈约眉头紧蹙，眸子里尽是担忧。　　 原以为她并不在意这些！　　 她来这不过个把月的时间，连沈约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何来的感情？　　 不知道为什麽，当她看到沈约抱着姬夫人离开的那一刻，醋味莫名涌现。　　 就像此刻，她只要想要那一幕，还是没来由地失控。　　 手也疼，头也疼，一时间仿佛堆积在心里的委屈就这麽爆发了，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沈约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可是哪里不舒服？”　　 华歆声音哽咽，摇头：“没有，只是眼花了。”她一定是做梦了，沈约怎麽可能在这里，他应该在水榭守着姬夫人才对。　　 眼泪簌簌往下掉，既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不知道为什麽会梦见沈约，明明那人又不喜欢她，菱洲堂那晚还被赶出去，她成了别人的笑柄，脸都丢尽了。　　 长长的睫羽上沾着晶莹的泪珠，一颗跟着一颗往下滚落，她擦着眼泪轻声道：“我每次生病就会做各种各样的梦，不过大部分是我阿娘。”从没有梦见沈约，这句话堵在嗓音眼里，说不出来。　　 她好像又做奇怪的梦了！　　 沈约蹙眉，漆黑的眸子里是她一张一合的薄唇，他喉咙一滚，俯身吻了上去。　　 华歆目光凝滞，怔怔地望着他的脸。　　 沈约指腹轻擡她的下颌，冰凉的唇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眸底泛着淡淡的血红，他压抑着嗓音道：“华歆！”　　 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沈约呼吸变得灼热。他不是不喜欢香味，只是不喜欢华歆身上以外的香味。那若有似无的香气，使得他手指轻颤。然后捧起她的脸，长舌深入地探了进去，如狂风暴雨般，在她舌尖舔抵摩挲。　　 华歆脑袋空空，什麽也来不及想，仿佛要坠落云端，慌乱中攀扯上他的细腰。　　 沈约眸中星光点点似夜空闪烁的星，修长的手指扶着她后脖颈，吻得更用力了些，气息烫得厉害。　　 鼻尖萦绕着股檀木香味，华歆微微喘着粗气，睫羽簌簌颤动。　　 在她快要喘不上气时，沈约极其不舍地松开。　　 华歆大口大口喘着气，眸子微阔。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好似包裹在云雾里，整个人轻飘飘的，那麻酥酥的感觉她并不抵触，甚至还有些熟悉。　　 沈约擡起她红扑扑的小脸，轻吻着她的眼睛，额头和鼻尖。而后再次覆上她的唇，舌尖撬开她贝齿，滑了进去，不紧不慢扫蕩着。　　 华歆再次睁开眼睛时，是次日的傍晚。她下意识地往床边瞧了眼，空蕩蕩的。　　 隗儿见她终于醒了，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欣喜：“夫人终于醒了。”　　 她眸子微眨，想问什麽又没问，有些虚弱道：“我好像睡了很久。”　　 “夫人昏睡了三天，我去叫郎中来。”　　 关上门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华歆躺平了些，想起素日里沈约冷静淡漠的模样，绝不会如昨夜那样对待她。　　 许是烧糊涂了才産生的幻觉，就像她常看见聂舒柔一样。　　 没一会，隗儿就领着郎中回来，郎中把了把脉道：“夫人的热证已退，没事了。”　　 隗儿对着窗外拜了拜：“阿弥陀佛，多谢天老爷。”华夫人昏睡的那些天里，她把能拜的神都拜完了。虽然她和华夫人相处的日子不长，但是她知道华夫人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