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华歆衣衫上已经蕩开一片,手上鲜血横流,止不住地往外冒。 姬鹭离得最近,她望着那鲜红的血液,头脑里似闪电劈过,一阵血腥气上涌,“哇”的一声呕出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姬夫人.....” 沈约快步走了过来,他望着华歆手上的鲜红,眉头蹙了蹙。 这时,聂浚容也从隔壁过来,他身后站在一个熟悉的身影。华歆迎面望过去时,神色呆滞,而那人也正凝望着她,看着她血流不止的手背,眉头轻颤。 灯火明灭,照得华歆身影更加纤薄,聂浚容沉静道:“时辰不早了,我来接母亲和孩子们回去。” 沈约淡然地望着他,嗓音深沉道:“自便。”他眉宇间透着几分孤哀凄冷,抱起姬夫人往别处走去。 衆人瞧得清楚,都护大人抱着姬夫人走了,明明华夫人手上的伤口那麽深,都护大人问也没有问一句,沈家大小姐更是毫不顾忌地训斥了华夫人一顿。 聂浚容望着那不断滴落的鲜血,神色淡漠如常,只是不经意间,眼底是阴恻恻的寒意流过。 天色渐晚,衆人辞了老太太,便都打道回府。 薄瑄扶着薄太太临走时,回眸瞧着华歆,一双深邃的眸子,像是星辰落入了大海,眼睛里只有那一抹倩影。 聂浚容坐在马车里,眼神很快冷了下来。韩夫人只感觉四周要结冰了一般,大气不敢出。他扬了扬唇,自顾自笑起来,唇上的弧度凉如风雪。看似清俊的五官之下,藏着冷冽钢刀,握着长鞭的手背青筋暴起。 韩夫人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战战兢兢道:“郎...郎君!” 马车穿梭在夜色中,他神色微敛,脸上逐渐温和了些。 寄蜉蝣于天地 静寂的夜,宾客尽数散去,老太太铁青着一张脸,瞧着沈念半晌道:“鹭儿和歆儿两人怎麽样了?” 沈念睫羽眨了眨,今晚一个伤得突兀,一个晕得突兀。“姬夫人已经醒过来,华夫人的手也找郎中包扎过了,二人无碍,祖母放心就是。” 苏大娘子站在边上,瞧着她道:“今日状况频出,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麽议论咱们沈家。” 沈念瞥了苏大娘子一眼,见她眼底除了问责,还有一丝玩味,顿时多了几分烦躁,硬压着嗓子道:“这些都是意外!” 苏大娘子道:“韩家小姐落水是意外,薄太太迷路是意外,那韩家大郎君带了匕首进来难道也是意外?身上藏着兇器,又是怎麽进来的?倘若有人借机行刺老太太和都护大人,看看你还能不能说得这般轻巧。” 沈念瞪起了眼,这位难缠的婶子,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教训她的机会,偏她又辩解不了,手上帕子快要被她绞碎,只将头偏向一边。 今日许大娘子来得早,他们在一起寒暄了会,又聊起了华夫人的事。许大娘子添油加醋,将华歆说得如何跋扈,如何装模作样,恰好说到她心坎里。忽然之间二人关系拉近不少,所以就没让府上的嬷嬷们细查,偏韩大郎君身上就藏了匕首。 老太太瞧着她一脸不服气地样子蹙眉道:“往日里跟你说了多少次,詹嬷嬷早早处置罢了,你偏不听,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由着闹出一个接一个事端。你念着她是你母亲的旧人,这是好意,可不能坏了我都护府的规矩。” 她将拐杖往地上一蹬,长叹一声,扶着嬷嬷上了小轿,回了曲鹤小筑。 望着离去的轿子,苏大娘子接道:“不怪老太太生气,下人目中无人,怠慢来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这些宗亲们可以不计较,但是别人可不一定,传出去大家议论纷纷,让老太太和都护大人的面子往哪放?” 沈念眼睛里闪着焰火,一张脸憋得通红,转身回了房。 . 知春亭里,为华歆包扎伤口的人刚走,来人只是郎中的小跟班,简单随意包扎了下。 隗儿正给华歆铺着被子,愤愤不平道:“大小姐骄纵惯了,夫人有什麽义务帮她瞧孩子,那刀又没有划在嫣儿身上,大小姐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当着那麽多人的面将夫人斥责一通,谁欠她似的。” 华歆瞧了瞧手背上的纱布,上面还泛着殷红地血,姬夫人好端端地昏过去了,似乎就是因为这鲜血。“大小姐是做母亲的,一时情急而已。” “大小姐无论在谁面前都是高人一等的模样,她分明是瞧夫人讨老太太欢心,心里处处不得劲。夫人手上划了那麽大的伤,她问也没有问过一句。” “也还好,不是什麽大伤。” 隗儿道:“那麽深的伤口,即使好了也会留疤的。” 华歆将手垂下,往床榻走过去:“只是手背而已,不要紧的。” 隗儿扶着她躺下:“夫人心善,将来一定会有大福气的。” 华歆扬唇道:“难怪人人都喜欢听好话,听着是挺受用的。” “我阿爹在世时就说人吶要多多行善,多多积福,将来呀老天都会眷顾你的。” 华歆将手放在枕边道:“你也累一天了,早些去歇着。” 隗儿给她盖好被褥,这才退下。 寂静的夜里,华歆呆呆地瞧着帐顶,那里漆黑一片什麽也没有。 在她求助无门的时候,薄瑄杳无蹤迹,今天又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就像是平静的湖面,拂过一阵清风,泛起丝丝涟漪,而后又归于平静。 相比突然出现的薄瑄,今晚沈约抱起姬夫人离开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麽,她有一瞬间的窒息。 那忽然升腾的醋意,将她吓了一大跳。明明她和沈约并没有见过几面,连正经话也没有说过两句。可是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酸涩,如浓云般在心底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