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二应声，上前收好了信件。　　 此时，姜以卿从外头走了进来，“主上，秦霖回来了。”　　 白酒儿抬头，“什么时候？”　　 “刚才。”姜以卿道，“被月隼营的人带回来的。”　　 “京城沦陷之后，他护着太子逃亡，眼看着就要被俘虏，月隼营的人打晕他把他强行带走了。”　　 “只不过他身受重伤，养了两个月才养好些。本来月隼营的人想将他带回来，但他非要留在京城外一处隐蔽处，找太子。”　　 “后来确定太子被俘，他本想回来，但刚好遇到了逃亡的岑相宜。”　　 “江大人去了漠北之后一直下落不明，秦霖收留了岑相宜。但岑大都督毕竟是皇帝的人，秦霖不敢将岑相宜带回来，怕走漏风声。”　　 “后来岑相宜得知岑大都督死讯，加上丈夫江大人下落不明，悲痛之中早产，生了个女儿，她的身子也每况愈下，前不久没熬住，过世了。”　　 “至于那早产儿……怕是也活不了太久。”姜以卿说着，唏嘘一声，“现在秦霖就是带着那女婴回来的。”　　 白酒儿听得怔愣。　　 岑相宜死了？　　 她恍惚之中想到之前见到岑相宜的模样，她满身珠翠，贵女端庄，站在自己面前，即使好奇里带着敌意，却也温温柔柔的。　　 那时，她抚摸着自己肚子一脸爱恋和期望的光。　　 提起她的丈夫，目光里的爱意浓郁。　　 她是岑大都督唯一的孙女，父亲早亡，真真儿是被大都督岑海信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儿。　　 一生顺遂幸福，真的是没有任何忧虑的顺遂。　　 谁能想到，不过转眼，那不久前还笑语晏晏的娇娇儿，就消香玉殒了呢。　　 深爱的丈夫战场上失踪，凶多吉少，唯一的亲人，将她捧在手心心里呵护的祖父也死在了战场，没有经历过一点儿残酷的她，从小没有经历过坎坷的岑相宜如何经受得住这样大的打击。　　 短短大半年光景，便天人相隔。　　 这乱世，连高高在上的贵女也是忐忑难活。　　 白酒儿沉默。　　 过了须臾，才道，“那孩子呢？”　　 “秦霖带着，在山下的营地里候命。”姜以卿道。　　 “让秦霖带着那孩子上山，我看看那孩子。”白酒儿吩咐道。　　 “是。”姜以卿应声，退了下去。　　 过了会儿，秦霖被绾迎推着上了山，一只袖子里空荡荡的，另一只手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看到白酒儿的一瞬，秦霖眼睛就红了。就像远游的人归家之后看到亲人一般，情难自禁。　　 “主子……”他红着眼唤了一声，声音饱含着无数的情绪。　　 “回来了就好。”白酒儿说道，站起来走向了秦霖旁边，看了眼他怀里的婴儿。　　 他怀里的婴儿很小很瘦，看起来羸弱不堪。白酒儿伸手，轻轻抚了抚那婴儿的脸颊。　　 “这就是江昭的女儿？”她压低了声音，柔声开口，生怕吵醒了秦霖怀里的婴儿。　　 “嗯，是岑相宜用命生下来的女儿。”秦霖也低头，看向了怀里的婴儿，目光带着爱恋和复杂，“本就是早产，如今母亲还去了，怕是活不久了。”　　 “早产不是最大的问题，若是没有天生的隐疾，就还好。”白酒儿说道，她探了探婴儿的脉搏。　　 而后皱起了眉。　　 “可是有什么大问题？”秦霖看着白酒儿皱起了眉，紧张地问道。　　 白酒儿摇头，“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这新生的婴儿脉搏跟普通人不一样，我也把不准。”　　 前世的医疗会严格区分儿科和普通成人，儿科里的新生儿科又是一个细分，靠把脉她是把不出来这样小的婴儿有什么问题的。　　 秦霖也没有接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主子都没有法，那怕是天下也没有人能护住她了。”　　 “先养着吧，早产是可以后天追上发育的，只要养护的好，也不是养不活。”白酒儿担忧地道，“只希望她没有别的隐疾。”　　 若是生下来的婴儿有基因缺陷，或者心室各种肺脏有问题，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是肯定活不了的。　　 只要这孩子没有这些问题，仅仅是早产儿的话，只要精心养护，应该可以养活的。　　 看完了婴儿，白酒儿看向了秦霖那空荡荡的袖子。　　 秦霖也顺着白酒儿的目光看了眼自己袖子，他倒是无所谓，平静地道，“逃跑的时候，被金人砍下来的。”　　 “反正这只手都废了的，砍不砍也没什么影响。”　　 白酒儿道，“只要你想得开就好。”　　 秦霖自嘲地笑了声，“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当初能捡回这条命就是大幸了。如今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说着，他看向白酒儿，“主子，我有两件事相求。”　　 白酒儿点头，“你说。”　　 “这孩子……主子能不能收下？我是个残废，不方便养她。以后若是真要养活了，我这又是轮椅又是断臂的，怕她自卑。”　　 “我的意思不是求主子收养，是想让主子指个人养也行，有你发话，谁养也不敢懈怠，肯定将她养得很好。”　　 白酒儿听着秦霖的请求，看着他怀里的婴儿，心中一股柔软。　　 她没有过孩子，前世活了几十年也没有个孩子。　　 从来没有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养。　　 “我身边大多都是粗汉，怕是也养不好。”白酒儿想了想，道：“要不……就抱到我的膝下吧。”　　 她说完，又皱起了眉。　　 “可我也不太会养孩子……这奶娘也没有。”　　 “小姐，大奶奶那边不是刚生了孩子吗？”一旁的阿稚提醒道，“她们准备了好几个奶嬷嬷备用的。”　　 白酒儿一听这话，恍然道，“对哦！”　　 “要不……把这个孩子也抱到三房去？”白酒儿又想了想，人家刚有自己亲生的女儿，现在多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婴，肯定下意识会对自家的亲女儿更好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　　 “算了，还是养在我膝下吧。”白酒儿道，“但我如今没时间亲自教养，只能托三房帮我照看。”　　 说着，她转头对阿稚道，“挑个得用的丫鬟，再在月隼营挑个女子，两人护着她，先放在三房帮养着。”　　 “好。”阿稚应声。　　 旁边的秦霖见白酒儿要亲自抚养这女婴，更是喜上眉梢，“主子，你要不要抱抱她？”　　 “我？”白酒儿下意识地摆手，“我不会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