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谢爹爹!”宋青书大喜过望,忙不迭地站了起来。他记得上一世他宁死也不肯认错,还大言不惭要将冯默之赶出武当,却是将爹爹气地不轻被多罚了好几日。 宋远桥又正色道:“你即已知错就当向冯师弟好生赔个不是!” 宋青书闻言面色重又变苦,想也不想地嚷道:“明明是他先动手……” “嗯?”宋远桥当下止步侧目望住他。 宋青书心头一跳,背弃师门之后他落魄江湖受尽白眼冷语,当初那些贵胄心气早被磨地再不剩一分半点;眼见亲父因己之故伤心而死,如今重头来过又哪里再敢违背宋远桥?当下老老实实地点头称是。 宋远桥在独生爱子的额头轻轻一抹,不厌其烦地再度提点道:“青书,你是大师兄。” “孩儿明白。”当年这个大师兄当地嚣张跋扈以致死后坟茔寥落,重来一世定要痛改前非!眼见宋远桥已跨出门槛,宋青书急忙跟上两步紧紧扯住宋远桥的衣角,仰起头又轻声喊一句:“爹爹。”他唯恐这只是美梦一场,待一出门便要在这青天白日之下一切烟消云散。 宋远桥心中诧异,这个儿子向来要强平日里都不愿与自己太过亲近唯恐招人耻笑。再转念一想,想是昨晚独自一人跪在静室又是电闪雷鸣,终究是年纪尚小受了惊吓。当下微微一笑,伸手牵住他父子俩一同迈出静室。 刚回到自己的斋堂便有宋远桥身边道童明湛送来了一碗热姜茶,说是宋远桥吩咐煮了给他驱寒。宋青书向来眼高于顶明湛与他脾性不投也不甚乐意与他多言,送了热姜茶就要告辞。谁料,这一回竟是宋青书主动拉住了明湛向他问起昨日那场斗殴。 眼见宋青书难得言笑晏晏明湛也不好置之不理,再加上昨日之事也的确是冯默之不对在先,听他说的那些话便是明湛也难免忿忿。所谓先撩者贱打死无怨,宋青书如果能下手稍微轻一些,想来也不会被罚跪一夜。心里这么想言辞上也就难免有了偏向,着重描述了冯默之的恶形恶状,宋青书的冷嘲热讽便含糊带过,最后才道:“冯默之脸肿了半边,牙掉了两颗。”见宋青书面色有异又好心安抚,“乳牙,以后还会再长。” 宋青书将明湛的讲述与自己的记忆对照,再度确定他这的确是回到了过去。只是毕竟是十余年前,具体时日却是记不清楚了,不由开口问道:“今年可是乙丑年?如今是几月了?” “今日是乙丑年八月初十。”明湛心中讶异急忙问道,“宋师兄,你怎么连年月也记不住了?” 乙丑年,原来今年也不过是十三岁。感受到明湛的急切与关心,宋青书心中一暖揉着额角笑道:“我不是有些热症吗?想到一会要给冯师弟陪个不是,更是头痛!” 明湛愈发诧异,宋青书从来自视甚高喜欢端着架子高高在上对所犯过错从来讳莫如深,没想到这件事竟是如此坦白。好在明湛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诧异过后也就不放在心上只顺着宋青书的话题建议道:“师父只是生气宋师兄下手不知轻重,宋师兄维护武当声誉却是并未有错,而冯师弟也该好好学学武当武学以免技不如人。宋师兄虽说是去赔不是,不卑不亢就好。” “这些道理我却没有明湛清楚,多谢明湛指点。”宋青书喜道,此话是假也是真。在上辈子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的确从未想明白这道理。满心委屈自己明明是为了维护武当声誉才出的手,为何还要低头?现在重又经历一回,这才明白于武学上的天分终究难掩于人情道理上的蠢笨,更何况这天分跟张无忌比起来也是不值一提。 宋青书真心道谢明湛自然高兴,站起身笑道:“宋师兄昨日出手,的确是大快人心!只不过……” “打人莫打脸,以后若是再有这种事,切莫被爹爹抓了把柄!”宋青书苦笑叹息。 明湛见自己想说的话被宋青书抢了先不禁一怔,怔愣之后复又大笑附和:“正是这个道理!”心中只觉这个宋师兄虽心高气傲却也十分率真可爱,并不是当真难以亲近。 明湛走后宋青书在斋堂内稍做梳洗便去了冯默之的房间,虽然已经听过明湛介绍冯默之的伤情也表示了惊讶,可如今真正见到宋青书仍感十分愧疚。肿了半边脸掉了两颗牙对大人来说或许只是小事,行走江湖多年宋青书自己受过的伤便已数之不尽且每一次都比冯默之现在的伤情更为严重,可冯默之此时不过是个十岁上下的孩童。 冯默之见到宋青书出现在自己的寝室也并无好气,虽然挨揍的是他却不代表他没有被罚,桌上还摆着一份门规等他抄!因此虽有同寝师兄方振武好心提点,他仍旧极不客气。“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么?” 冯默之掉的两颗是前面的门牙又肿着半边脸,说起话来难免咬词不准四面漏风。宋青书却并未如上一世般嘲笑讽刺于他,他静默片刻向着冯默之郑重作揖赔礼。 宋青书如此郑重其事,不但方振武被吓了一跳,冯默之也蹬蹬蹬连退数步,惊骇发问:“你这是何意?” “你我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是我出手太重,向你陪个不是。”宋青书平心静气地道。 冯默之另半边脸颊也涨得通红,抢道:“宋青书你别太得意!我终有一日会打败你!” 宋青书哑然失笑,他终究不再是十三岁的孩童不会因为这种挑衅就失了风度。“武当武学博大精深,冯师弟既然心存高远就更要勤学苦练才是,我可是——大师兄。还有,你该叫我宋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