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朱元璋不明宋青书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只道:“咱们汉人受胡奴欺压,受了一辈子的肮脏气,弄到连苦饭也没一口吃,这样的日子,如何再过得下去?我与弟兄们入得明教为的是要杀鞑子,宋少侠既是名门正派,为何还要来打我们?” 莫声谷闻言面上一阵愧色又是一阵恨意,宋青书却是充耳不闻,只轻声道:“原来朱将军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想来这弥勒宗的弟子大都如朱将军一般?” “若不是鞑子把咱们逼地没了活路,谁愿意舍命造反?”徐达恨声道,“宋少侠以为人人皆如你们武当弟子一般吃饱喝足无所事事,便要来行侠仗义吗?也不知你们行的是什么侠仗的是谁的义?” 宋青书仍旧不理,只举起那封手令冷然道:“既是穷苦出身,这军中子弟又有几人识字呢?” 宋青书话音一落,常飞云就明白了过来,拔刀抵住朱元璋的咽喉,恨声道:“死到临头还要弄鬼!”他虽生性爽朗却也桀骜,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师门,方才跪了朱元璋好久已是心中不忿。刀刃往里一压,朱元璋的颈项上便已滴出血来。 朱元璋的面上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的神色,徐达与常遇春也同时失声大叫:“宋少侠手下留情!” 宋青书冷哼一声,挥手令常飞云把刀放下。他转身往座椅里一坐,身上甲胄随着他的动作一声轻响,好似箭矢张弓刀枪出鞘,杀意凛然。他沉声道:“我等武人,兵法阵仗或许不是诸位的对手,可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却是看家本领!在下耐心有限,诸位不要自误才是!” 朱元璋等三人相视苦笑,黯然叹息。这宋青书这般心机,落日崖一仗又打地那么漂亮,还说什么兵法阵仗不是他们的对手,当真笑话!三人沉默许久,徐达终是开口道:“我军规矩,将军手令是要用布包裹的……” “徐小舍!”常遇春闻言忽然扬声喝断他,“你要害死我弥勒宗弟子吗?” 濠泗一带,对年轻汉子称为“小舍”。常遇春与徐达相识已久,一贯是这么称呼他,只在军前效力才互称姓名整肃军纪。如今突然又叫他“徐小舍”,已是情急。 徐达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活够了,我却还不想死!”说完就不再理会常遇春,向宋青书坦白道,“那布片就在摆在几案下,包红色就是正确的手令,包白色就是军中有变,无论是谁送来的手令,都杀无赦!” “徐小舍,你这贪生怕死出卖兄弟的小人,我看错了你!”常遇春哇哇大叫呲目欲裂,若不是被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简直想生撕了他。 宋青书不理他们两人的吵嚷,只从几案下翻出两沓红白二色的布片面露迟疑之色,显然他是谁也不信。 武当弟子全望着宋青书盼他拿定主意,莫声谷却回头望了一眼犹在争执的徐达与常遇春。他们还有站在一旁的朱元璋,身上的着装俱是银色铠甲配红色披风。他心中一动,忽然言道:“青书,你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再数数那些布片,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宋青书回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顿时豁然开朗,笑道:“多谢七叔!”他将那些布片一数,果然发现两种颜色的布片的数目是一样的。他拿起一张白色布片将手令包裹上,之后又拿起一张红色布片再裹一层,这才交到常飞云的手上言道:“飞云,你调几人陪汤和汤将军同去传令。”汤和既是朱元璋的亲信,军中士卒必不会怀疑他假传手令;他既然对朱元璋忠心,也一定不敢妄动害了朱元璋性命。 “是!”常飞云应了一声,接过那手令,踹醒汤和走了出去。 徐达与常遇春已顾不上争执,只如见鬼一般望着宋青书。朱元璋也是一脸惊惶,许久才万分艰难地挤出一句。“宋少侠好智计!” 宋青书轻轻一笑,也恭维了朱元璋一句。“朱将军才是好智计!军中子弟大都穷苦出身不通书文,便是把手令给了他们也难分真假。朱将军这般安排,只要他们看看身上的衣袍铠甲,便能区分手令真伪,果然好办法!” 朱元璋又是一番苦笑,再好的办法不也被识破了吗?“不知宋少侠打算如何处置我弥勒宗弟子?” 见朱元璋等三人这般如丧考妣的神色,方振武却是再也忍无可忍,当下朗声道:“早说了饶你们性命,便是饶你们性命!我宋师兄用兵如神,你们这一千人算得了什么?此间用计,不过是不想你们枉死!” 方振武把话说地这般明白,朱元璋等三人不禁一阵汗颜。常遇春入明教最久,与各宗派弟子感情最深,当下叫道:“在下当年还曾带你们武当派张五侠的独子去找胡青牛医治,请你们看在这点情分上饶过白莲宗的弟子!” 莫声谷神色一动,急忙问道:“常英雄可知我五哥的孩儿无忌的下落?” 常遇春生性豪爽与张无忌的交情也不错,见莫声谷满面忧色,也不管自己还是他们的阶下囚,当下老老实实地回道:“我送无忌去蝴蝶谷之后就再没见过。几年前,我又去了一趟蝴蝶谷,那里已经荒废许久,不见人烟。” 莫声谷提到张无忌的姓名,朱元璋却也同时想起一桩旧事来。朱元璋当下问道:“还孩子是不是叫张无忌?算算年纪,如今该与这位宋少侠差不多大了吧?” “正是!”莫声谷急忙道,“青书与无忌年龄相仿,他若还在,今年应该有二十了!朱将军莫非见过?” 朱元璋沉吟许久,缓缓道:“五年前曾见过一面,还一起吃了一顿牛肉。当时徐达兄弟也在,徐兄弟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