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这日的早朝便也就这般散去了。 满朝的文武百官,事到临头,与国事上,却是连半分的主意也不曾想了出来,澹台宇心下微怒,心道,这满朝的文物百官竟至这般……无用至极。 满朝的文武百官却还独独……及不上一个林子清? 只是…… 那日,那背脊挺得堪比松竹的青年在他的清和殿外又候上了半日,他说了何话?澹台宇却已经有些记不大得了,只记得呈上的该是让他觉得十分生气的一笔的奏折。 一份从户部调来的皇城他的后宫之中嫔妃贵人才人以及……公主和周太后每月的用度开销的明细。 说到底,不过是想斥责他后宫索求无度的糜烂的现实罢了。 这世上能喜欢听别人来讲自己的过错的皇帝总是不多的,澹台宇纵然心有不快,然而,气过之后,他又觉得这人于他说的话却是半分也不假的。 一个明君于一个昏君最大的区别在于,听到旁人在谈论自己不好的一面的时候,昏君会选择将这个胆敢进谏的臣子拖入大牢以候秋后问斩,而一个明君却能勉强压下些许的不忿,而虚心的接受旁人的进谏之言,或是细细揣摩一番后再做取舍。 他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日拂袖而去的过于鲁莽的作为了。他随后同时也开始觉得,缩减后宫的用度开销倒也不失为一个整顿国库日渐空虚的窘迫现状的极好的法子。 …… 第27章 ——缩减后宫用度开销。 这一项议政在几日后就被提上了日程,后宫嫔妃佳丽三千,即使是澹台宇近来最宠爱的雅妃最后怕也不能幸免要受些钱财之苦了。然而…… 澹台宇抚着稍稍跳凸的额角,道,“林子清,你最好还是……莫要太过得寸进尺。” 如果是后宫嫔妃的一些用度开销,澹台宇尚且还能做主缩减几分,然而,一旦扯上了周太后和凤昭的婚事澹台宇却已经实在不愿插手了,孝字当头,周后是天子的生母,早年的时候澹台宇初登帝位,甚至几年间还当过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且不论是世故还是精明的心思上,也少有人能及得上她,不论是从生恩或是养恩而言,澹台宇都并不愿从这般的小事上忤逆她一回。 更何况,所为的还是凤昭的婚事。 ——微臣认为,公主大婚,礼当从简。 而在周太后而言,凤昭大婚,必要昭告天下,与民同庆,欢庆三日,热热闹闹一路吹锣打鼓的将人送往藩王府邸,如此才势必能得她的心意。周太后的儿女并不多,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一子自然是现如今当今的天子,而另一女便是凤昭,皇家之中的亲情虽然淡薄,然而凤昭从小伴在周后左右,周后宠女,本是天下皆知之事。 凤昭大婚,偶尔一回的铺张依照惯例而言总也是不可避免的。 然而,若再牵扯到襄州的饥荒…… 林子清便道,“圣上若意在推行此令,此令既下,天子,周后与凤昭公主诸如皇亲更当以身作则,推令之事,从上及下才算是真正极好?” 澹台宇扶额,顿上了片刻,忽然说道,“后宫省下的大笔银子还不够填补国库的亏空吗?……还差多少?” 扯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到底,不过终究是为了填补国库的亏空,照理来说,这么一大笔的银子投入运作之中,即使结了襄州之事,也该多有结余吧。 林子清道,“禀圣上,国库的亏空已经填上,然而……微臣认为,国库库银是该到了要回补的时候了。” …… 前脚走出清和殿外,李路李侍郎也伙同着一道从清和殿走了出来。背脊挺直,头微抬,双眉入鬓,面目俊朗,倒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的模样。 李侍郎经过林子清的时候,林子清似是听得了一句声音缓缓而意态听来十分高傲的言语,“我原以为,你是个行事极为圆滑之人。” 温州之事的林参政既能不走直道,曲了官商的路子给自己大开了方便,从行事上看来确是个不拘小节,且对官商之别并未过多看重的心性圆滑之人。然而……在今日清和殿中的林参政给人的感觉却显然是有些冒进了。虽然言语举措中仍是一副温温吞吞沉稳的有些过分了的性子,然而,言辞之下却多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姿态。 李侍郎视林子清为他平生仅见的对手,李路向来心高气傲,心中虽有不忿始终有个林子清处处压在他的头上,处处低人一头,但也不屑在背后做些诋毁他人的下作之事,必要的时候,也不吝啬于对他的对手去提醒几番。 李侍郎说完这话,便在宫中的一个小公公的带领下越过他走出了清和殿,林子清面上沉吟,伸手在额角开始缓缓的揉动几下,这在他每次感到苦恼或者无奈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极为习惯性的动作。 永安侯前来求亲一事,正巧就在戎狄递上结亲的帖子之后不久,而颍州藩王永安侯的封地说来正好位于戎狄与我朝接壤之地,林子清的思虑向来过重,脑子用得也多,旁人只想了一步的时候,他的脑中往往就已经来来回回的联系了很多,许多可能的情况,或者推测。 林参政开始觉得这事情大概来得多有些凑巧了,他近日来揪着凤昭公主出嫁一事的事宜不肯松口,一方面整顿后宫财政用度的方面皇室以身作则确实是一个比较容易见效也快的法子,法度之事,以上位者的言行为尺,合乎法令之中,底下之人才会心服口服的谨行慎言,自古以来推行的大多政策也都不外如是;而另一方面,林参政也想借着这一番的纠缠将这亲事最好是拖上一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