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炩贵妃眼睛睁得微微大了些,很是不安的眨了眨,又看了看他现在的脸色,微张了两次嘴都没敢开口推辞,在奴才们搬来软椅的时候,诚惶诚恐的谢了恩,小心翼翼的侧着坐了半个屁股——皇后还站着呢,她一个小小贵妃何德何能啊?皇帝看着炩贵妃眼中明晃晃写着的这句话,哼笑了一声,这个怀着小崽子的小兔子,还是胆小。 皇帝当着炩贵妃的面儿就没给皇后脸面,根本没接皇后要改大选为小选的茬,直接吩咐她用皇后宝印发旨,选秀推迟两年,等战事消弭、国库充盈后再重开选秀之门。皇帝吩咐完就让皇后退下了,卫嬿婉把头埋的低低的,根本不用抬头去看皇后的脸色。皇帝直接在嫔妃面前把皇后的脸扇得啪啪响,皇后不恨皇帝也要恨死她了。不过皇帝这么不背人儿是什么意思?她这个原本因为眉眼肖似皇后而被他选做皇后的挡箭牌和杀人刀的替代品,现在要被他立到皇后对面,成为中宫明面儿上的敌手了?皇帝在后宫这平衡玩儿的溜啊,之前太后强势,皇帝捧她起来做皇后的打手,一起制衡太后;现在太后势弱,还没完全倒下呢,皇帝就把她拉到了皇后的对立面,形成一个三足鼎立的格局。 卫嬿婉偷偷瞥了一眼几乎算是被轰出养心殿的皇后的背影,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儿,心想,皇上啊,我还怀着孕呢,您使唤人能不能考虑下我肚子里的皇嗣?好歹是您的亲孩儿啊。您作为丈夫不当人也就罢了,作为阿玛也这么不当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之前不是说要护着我们娘几个的吗?这么快就变卦了?卫嬿婉一边起身去给捏着眉心生闷气的皇帝揉太阳穴,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 皇帝任她揉了一会儿,才握住她的手让她停了,软了语气笑她:“你这双手这辈子是伺候不了人了,软绵绵的一点儿劲儿都没有,还按呢,朕都快被你揉睡着了。叫奴才们伺候就行,你也站了半晌了,回去歇着吧。”说着拍了拍她的手,叫她不必跪安了。卫嬿婉乐得回去躺着,她之前腿都站酸了,得了座却坐也不敢坐实了,如今她已经显了怀,只是衣衫宽大看起来不明显罢了。所以她也没坚持留在这里侍驾,恭敬的福了福身,就退出去了。 进忠这次回来,给她带来了好几个好消息。 一是借着这趟差事,他除了正经的底下孝敬、上面赏赐之外,借机吞了几个不听话的官员和豪族的私产。进忠自李玉落了之后,就一直掌着皇帝的私库,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了,但是他查缴到的那些甚至都不能往明面上报的私产,真的是把他一个黑心的御前大总管都惊着了,甚至他打开一个外面看起来完全荒废的库房,里面竟然满满当当的堆得全都是金银元宝和条砖,还都是查无可查、没有标记的私银。进忠哪怕只吞下这一个,就够他再养十倍于现在的死士和人手了。卫嬿婉听得也愣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叫进忠千万小心些、藏严实些。进忠握着她有些发凉的手,轻声说道:“别担心,我一半留在了当地,叫人在山东巡抚的私宅旁边用假身份买了宅子,让人在那里慢慢培养人手,搜罗当地官员、士族的把柄,或者与他们结交。近些年我也培养了几个能管事的,留了两个人在那里照应一方。另一半借着皇家卫队运来了京城,分了几处藏好了、也有部分借人头存进了钱庄。”进忠做事心细又妥帖,卫嬿婉也就不再担心这些赃物的去处。 二是之前湖州那个送西洋镜的官员偷偷递来消息,他先前借着进忠在江南收拢的势力,钻营到了盐运使的肥差,又因为差事办得好,升了官,被调去了广东,听他的意思,似乎有意在向进忠这个御前大总管投诚,想借此争取升到广东巡抚的位子。进忠悄声回禀说,这人叫德保,出身于内务府世家索绰络氏,以进士入仕,头脑却比一般读书入仕的人要灵活许多。“另外,他与咱们还有些旧渊源,”进忠声音轻轻的,含着些讥讽,“他说他的女儿曾有幸在您宫中学规矩,只是命不好,叫歹人暗害了,还连累您惊了胎气,为此很是惴惴不安,借奴才的手,给您送上了好大一份孝敬。”见嬿婉还是面带疑惑,进忠轻声说了个名字:“魏苒。”卫嬿婉皱了眉:“魏苒不是内务府采选进来的汉人宫女吗?怎么是索绰络氏?”进忠讽刺的哼了一声:“私生女,没进族谱,索绰络氏的正经女儿不愿意进宫当奴才,买通关系送了她进来,顶了名额。”卫嬿婉默了默,闭了眼,问:“这人可用吗?”进忠低声道:“可用。”卫嬿婉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头,没再说什么。 三是赵九霄那边借着进忠的人脉,搭上了给征缅大军调运粮草的路子,过段时间估计就能收到调令,从御前侍卫变成粮草押运官了,只不过还只是个小官,得慢慢往上爬。卫嬿婉听到这个倒是眼睛亮了亮,她一直都没有军中的势力,富察傅恒那个老狐狸轻易不会答应与她结盟,如果赵九霄这个铁杆老下属可以渗入军队,哪怕只是后勤,但不是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吗,以赵九霄那个面憨心活的个性,还真说不准他将来能有什么造化。 进忠说完差事就轻声的劝她,说炩主儿,咱们不是以往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了,如今前朝、后宫,咱们自己的网也渐渐织起来了,您实在是不必再委屈自己、伤害自己来搏那一点点的恩宠和怜惜。您只管安心养身,其余的有我、有春婵她们呢,以后可千万放宽心,别再耗损自个儿了。卫嬿婉低垂着眉眼听着,手被进忠握着捧着,她没怎么说话,只是微微俯下身去,轻柔的贴着吻了吻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