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提及此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固然能让皇上疑心信件真假,却也会让他想起皇后身上从未停息过的风波。见局面还在自己这方,卫嬿婉耐着性子不语。 海兰私心确实不愿永琪登基,这话她不好解释,只道,“如果威逼利诱皇贵妃亲弟的确是臣妾所为,为何这些信件永琪不烧了,还要放在屋里等人抓住把柄?” 这话还算有几分道理,乾隆也多了几分猜测,卫嬿婉怎能让大好的形式扭转,当即开口,“海常在只把永琪当作替自己做事的人才会这么想。皇上每一次批注,永琰都妥善留着,这样的孺慕之情你不懂吗?臣妾的娘亲、弟弟说穿了也是他们经不住考验,怨不得别人,可皇上,臣妾实在可惜永琪这样乖的孩子竟然沦为海常在的工具。” 说理不通的事,她便引皇上共情。一个妃子被冤枉不值得皇上动怒,可堪当国本的皇子因此没了,才是他无法忍受的事。 一想到永琪,乾隆失了耐心,“永琪病重你却不知情,他讳疾忌医不加以规劝,满脑子都是不该想之事。” 他朝门外喊道,“来人,珂里叶特氏构陷妃嫔、愧为人母,即日起贬为庶人,朕不愿再见她。” 第19章 荣亲王病逝和海兰被贬为庶人的消息一起传去了翊坤宫,一个月前就抱病的皇后遭不住打击,病情突然加重,太医说如今已不能起身了。 内务府是个有眼色的,先来永寿宫询问要不要告诉皇上。 本也没必要瞒下来,谨记着进忠让她稳住如今局面即可,这病她可没做手脚。 何况皇上芥蒂未消,拉不下脸去看望,若是有所欺瞒,日后再被倒打一耙才是不值得。 她极为大方地允了,果不其然,皇上知道后只应付了句好生医治,并未去翊坤宫。 倒是如懿打发人来,说想见她一面。 卫嬿婉携着春蝉带了补药,大摇大摆地踏进翊坤宫,容佩立刻就要想上前阻拦,如懿却喊住她。 屋里炭火烧得旺,卫嬿婉都起了一身薄汗,如懿却盖紧了被衾,瞧起来真是病恹恹的样子,倚在床上偏头看她,“你来了。” “皇后娘娘召唤,怎敢不来。” 卫嬿婉卸下斗篷,让春婵将容佩领出去,容佩不肯,大有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你去替本宫看看药是否煎好了。”如懿轻咳了一声,对容佩说。 她这才愤恨地瞪了卫嬿婉一眼,不甘地出门去了,春婵随她一同出去,将门带上站在外面侯着。 房间里静了片刻,卫嬿婉也不急,挑了张正对她的椅子坐下来等人开口。 如懿将一袋东西扔过来,“当年舒妃自尽、本宫腹中胎儿胎位不正、十二阿哥的蕈菇汤、五阿哥的死,或许还有许多本宫不知的事,都是你的手笔吧” 布袋散开,里面的蕈菇撒出来,卫嬿婉不以为意,给自己倒了盏茶,“这不过是皇后您的猜测罢了,若有实证,我们就该在养心殿见了。” 此话不错,进忠心思缜密,况且许多事情早就过去了,如懿拿不出能让皇上信服的证据,有进忠在,一时也无法让卫嬿婉自乱阵脚。 如懿明白自己寿数将近,海兰尚且自身难保,她应是无法与之抗衡了,想看看这样的恶人能否活得心安。 “本宫时日无多,可因果循环,轮回报应。皇贵妃,你做尽恶事,本宫绝不会放过你,上天也都看在眼里。”如懿将被角往身后掩,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 “皇后娘娘信这些吗?”卫嬿婉反问道,“钦天监也不过看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命还不都是靠自己挣的。” “报应?”卫嬿婉重复了一遍,突然笑出了声,“这真是本宫听过最无力的诅咒。” “凌云彻与你自小相识,却被你屡屡抛弃;为了活命,你连你亲娘和亲弟弟的命都可以不要。”如懿像看怪物一样地看她,“你要如何做到一点都不愧疚。” “如果佐禄一直在边境安生着,我自然不会让他缺衣少食。也是您的好妹妹亲自赏给凌云彻加官进爵,如今倒把自己撇得干净。至于扳倒您与珂里叶特氏的法子,还是臣妾进慎刑司才学会的。”卫嬿婉仍是笑吟吟地望着皇后,“皇后娘娘,您也没有自以为的那般高洁吧。” 如懿气急,她又咳了两声,“你、你怎可这般颠倒黑白!” “实话实说罢了,我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无辜,可是这后宫没有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卫嬿婉直勾勾地盯着她道,“包括您,皇后娘娘。” “卫嬿婉,”如懿拍着床榻将自己支起来质问她,声音都气得哑了下去,“这不是你残害皇嗣、陷害妃嫔的理由。” “皇后娘娘莫急,慢慢说。”卫嬿婉抿了口茶,慢悠悠道,“这宫里都不齿我上位的法子,觉得即便做了皇贵妃,贵气的皮囊下还是个心虚的宫女罢了。可我就是靠着谁都瞧不上的东西,走到了你们之上,这些年我付出的、失去的不比你们每一个人少。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大家心里有个猜测又能如何,登不上大雅之堂,还指望让皇上信吗?” “那你孤身爬到这个位置,拿到你想要的了吗?午夜梦回,当真梦不见那些惨死在你手下的冤魂吗?”如懿平静了些,又端回高高在上的菩萨样子。 “这话您若从前问,我许是答不上来。”卫嬿婉摸着手上的珊瑚石戒指,沉默片刻后笑里突然多了几分温柔,“可如今确实是了无遗憾,晚上也睡得极好。” 她突然有些可怜如懿,“有求皆苦,您还不知道吗?这宫里狠毒从来不是致命的刀子,真心才是。舒妃和您都栽在这里,金玉妍聪明一世,不也傻傻替那玉氏王爷卖了一辈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