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颖妃妹妹自小在蒙古长大,自由惯了。”卫嬿婉眉眼笑盈盈地上前替乾隆捏肩,身上的花香与殿外尚未种下的花苞有几分相似。 大清历来礼重蒙古,是以乾隆也对颖妃多次忍让,向来是宠出了脾气,只以为是颖妃故意为难人将账本交与卫嬿婉。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卫嬿婉受了欺负居然也没找来抱怨,反倒一副温婉模样。 当初本也是因为卫嬿婉长得与如懿有三分相似才对她青睐几分,如今她更添温婉,倒勾起乾隆些记忆来。 “朕许久没来看你,你这性子倒变了不少。”他闭眼感受卫嬿婉捏肩的力度,若有若无的花香教人闻起来心情舒畅。“身上是什么香味?” “回皇上,这是迎春柳。” “朕记得你年少时喜爱凌霄花,怎么如今将院子里的凌霄花尽数除去了。” 这话正中卫嬿婉下怀,只见她目光悠悠,像是回忆起什么,“年少时莽撞,见凌霄花往高处长便心生喜爱,可这么多年过去,才发现臣妾原来养不好院子里的凌霄花。倒是这迎春柳,虽说平日里长在灌木丛,不开花就瞧不见,可用处却大。” “如今臣妾比起凌霄花,更愿做一朵闲适的迎春柳。” 两花意有所指,乾隆自然听得出她话外之音。 后位空悬总是不好,可如今后宫并无人堪当大任,非要一说,便是卫嬿婉最为合适。可她出身低微,太后也对她颇有微词,这事便搁浅了,本还担心一国无后易让人心生歹念,今日见人如此体贴,反倒有些过意不去。 “你不想做皇后...”乾隆抬手抚摸肩上柔夷,“永琰也不想做太子吗?” 谁知卫嬿婉却好似被这话吓到了,起身行至乾隆面前蹲下请罪道,“臣妾只是个宫女,当初承蒙皇帝厚爱得以生存,臣妾自知福薄,能侍奉皇上,永琰能为江山社稷效劳便好,皇上就不要折煞臣妾了。” 乾隆打量她片刻,才像是信了这话,将人扶起来安慰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一副妇人心胸,你这样想只会空误了永琰的才华抱负。” 见卫嬿婉委屈地不答话,又想起颖妃之辈,疑她是受了宫人奚落,乾隆心中倒涌出疼惜之情,“罢了,你本姓卫,朕赐姓你魏佳氏,抬满洲镶黄旗,往后也不必再因你身世觉得落人一等。” “皇上...” “怎么,”乾隆不给卫嬿婉推辞的机会,难得玩闹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高兴得不知道谢恩了?” 第二日,除了许久未入后宫的皇上留宿永寿宫外,还有一道赐姓抬旗的圣旨随之而来,惹得众妃人心惶惶。 第23章 春寒尚料峭,进忠昨晚在永寿宫站了一夜,好在炩主儿惦念着,早有吩咐,让他在皇上醒前喝上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避免早朝上殿前失仪。 说起来,进忠也并没有比后宫众妃早知道那赐姓抬旗的旨意,乾隆上朝时方才在大臣面前提出这想法,本也没有询问的意思,如今大局已定,少数维护嫡传血脉的反对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进忠将两个小徒弟带得懂事,两人虽不敢把当今皇贵妃认作师母,却都有眼色地各自去了东西六宫传旨,让进忠在内务府听足了奉承话,才精挑细选地带着两大队贺礼去了永寿宫。 “皇上特地嘱咐,这花樽要奴才亲手放下。”进忠笑道,身后的人闻言递上来一个插着红梅的青玉花樽,春婵当即领略了意图,引人进了屋。 瞧见花樽,卫嬿婉皱了眉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大约是怀念您当年湖中一舞吧。”进忠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案几上放着一株还未长开的花苞,如今被青玉花樽顶替了,落在进忠手里被打量着。 “喜欢梅花的是哪位,这是宫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卫嬿婉有些气恼地拍桌坐下,这才引得进忠放下花,给人捏着肩回道,“那位喜欢的是绿梅,给您送的是红梅,就算有点寄托的意思,人都已经走了,这盛开到最后的,是您啊。” 察觉到人心情好了些,进忠才追着问,“奴才还记得炩主儿当年说最爱凌霄花、一直未改,怎么如今院子里另栽它物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卫嬿婉指尖点着花苞问道。 进忠在心里思索一番,才摇了摇头,“这都还没长成呢,恕奴才眼拙,瞧不出什么。” “这是迎春柳,又叫作…”卫嬿婉神秘地招了招手,等人凑到耳边,隐隐得意地悄声说,“金钟花。” 起初进忠还没咂摸出什么,花的名字在舌尖又走了一遭就乱了心跳,轻咳一声道,“行了,奴才来找您也不是为这事儿的。周河找到了一方好墨,与您的安神香极为相配,稍后奴才差人给您送过来,再寻个机会送到皇上那儿去。” “嗯,”卫嬿婉见人耳朵红得与太监帽交相辉映,不依不饶地拽住人的袖子追问,“那墨能用多久?” 自打两人那一夜过后,炩主儿愈发胡闹,进忠余光瞟见外面去放置贺礼的太监陆续归位,只好咬着后槽牙将心里的冲动压下去,经历几个呼吸起伏才恢复平静,“以皇上如今的身体来看,两年足以。” “那正好…”卫嬿婉眯着眼算了算日子,“永琰快到能上朝参政的年纪了,他再长大些,拿作万寿节寿礼,也能让他父皇觉得懂事。” 宫里的日子说快也快,转眼永琰就要十二岁了,生辰时乾隆赐了一件黄马褂,允许他上朝亲政,同年秋猎命其监国理政。 乾隆的身体亦是每况愈下,包太医诊后只隐晦地说是年岁大了,只能慢慢调理着,滋补的药喝了两年,却敲响了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