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菱示意王家的家丁上前听候沈锦书差遣。 家丁们跑上前,合力将钉死的棺材一点点打开。 围观百姓隔着一丈远又害怕又兴奋地望着开棺的画面,就在他们之中,混着几个衣着打扮低调但一看气势就非同一般的人。 头戴帷帽的年轻人赵元承看了眼棺材,附在中年人耳边低声说,“父皇,开棺不吉利,您还是回避一下吧?” 一身黑衣同样头戴帷帽的中年皇帝摆手笑着说,“无妨,你爹我什么没见过?小场面,不用慌。” 皇帝看向站在棺材前面一点也不害怕的沈锦书。 他眼神有些惊异。 “沈继昌这闺女,小时候好像没这么虎吧?挺乖一小姑娘,如今怎么如此彪悍?别的小姑娘看到要开棺,一下子后退跑好远,她倒好,还兴奋得不得了。” 太子赵元承闻言失笑,“是,正因为她以前太乖了,桓儿才会跟她退亲,听说桓儿如今后悔了呢,在城门口当众说三年前退亲是他草率了。” 皇帝若有所思。 他上下打量一眼沈锦书,又看向赵桓禹。 他那没出息的侄儿,那眼睛珠子一直盯着人家小姑娘转呢。 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低声说,“我看这小姑娘行,如今跟桓儿倒是相配。方才我还挺担心她不顾大局,直接求桓儿帮她挖陈泰安脸上的肉检验骨头上是否有花纹。她这样做可就是害了桓儿了,桓儿若藐视皇权不经过朕的旨意私自残害朝廷三品大臣,恐怕明日会有许多人上奏说桓儿居功自傲,到时候朕想护着他都不好护……” 赵元承说,“是,沈姑娘如今有血脉果,算得上是个有本事的人,她又知道分寸,行事不连累桓儿,这样便是桓儿的良配。” 停顿了一下,赵元承又说,“只是雍王叔和婶婶那边,恐怕他们会嫌弃沈姑娘跟宋明堂有过这么一段,觉得她不配做桓儿的正妻……” 皇帝嗤道,“那怪谁?不是怪他们儿子自己吗?人家清清白白要跟他的时候,他犟着个脑袋非要跟人家退亲,如今人家跟宋明堂成了亲,他又上赶着追着人家跑,这是他们儿子的毛病,可不是人家姑娘的毛病。” 赵元承默默看了一眼父皇。 这是亲叔父,宠是真宠,骂也是真不留情。 皇帝又叹息一声,“桓儿若是跟沈继昌的闺女成了亲,就能用累累军功换他岳父一条性命,朕就有理由把沈继昌弄回来了。唉,此次沈继昌是为你也是为朕扛下了所有责任,看他在流放地受苦,朕着实是不忍心……” 赵元承沉默。 他的恩师,他也想让老人家赶紧回来。 可是有时候,哪怕身为皇帝身为太子,面对满朝文武面对勋贵的阻力,他们也力不从心。 …… 沈锦书压根不知道皇帝和太子微服出宫了,此刻就在人群里看热闹。 在她注视下,棺材被打开了。 一股腐朽臭味,扑鼻而来。 沈锦书觉得捂鼻子太失礼了,她很想忍住,但…… 她还是没忍住后退了两步。 等棺木里的臭味散出去了,沈锦书这才走上前。 她低头看了眼干干净净的头骨,对阿婆说,“阿婆,我要把你女儿的头骨取出来让众人看个清楚,你看,是我让人取,还是你自己来取?” 阿婆颤巍巍走上前扶着棺木,看着曾经鲜活可爱的女儿如今成了一副枯骨,她不由红了眼眶。 “我自己来。” 阿婆弯下腰,双手捧着女儿的头骨,缓缓拿出来,高高举着。 沈锦书凝聚了一枚血脉果,转身看向四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立刻走上前,乖乖站在沈锦书面前。 沈锦书弯下腰,将红色的小果子递给小丫头,“乖,吃吧,吃下去你就能找到那个大坏蛋,为你娘报仇了。” 小丫头用力点头。 她接过小果子,毫不犹豫就张嘴扔了进去。 然后,她仰头望着阿婆举着的头骨,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众人注视下,小丫头的脸上出现了花纹。 一团白色的纹路出现在小丫头左脸上,纹路蔓延生长,眨眼间就长成了一朵白色的曼陀罗花。 围观群众指着小姑娘惊异地议论。 “出现了,那是……曼陀罗花对吧?” “是,是曼陀罗,罪恶之花。” “小姑娘是采花贼侵犯了她母亲才生下来的,她的父亲是罪无可赦之人,她是罪恶之上开出来的花。” 小姑娘听着那些言语,愣了愣,随即无措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她抿紧嘴唇,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原来,她是罪恶的花呀…… 她本来就不该出生的,如果没有她,娘就不会死,那个大坏蛋害了娘,她身上了流着大坏蛋的血,她也是个坏蛋。 沈锦书看着无措的小女孩,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对围观群众说,“曼陀罗是罪恶之花,可白色的曼陀罗,意味着洗清罪恶。小姑娘才四岁,就知道要杀了大坏蛋给她娘报仇,她不是罪恶的延续,她是来终结那采花贼的罪恶的。” 围观群众想了想,深以为然。 是啊,采花贼有罪,这孩子有什么罪呢? 她的存在能帮大家抓到那个采花贼,能让害了无数姑娘的采花贼现出原形被正法,今后再不会有姑娘被这个采花贼残害,这小姑娘可不就是来终结罪恶的吗? 小姑娘感受着头顶的温暖,怔怔抬头望着沈锦书。 对上沈锦书温柔的笑脸,她眼里一烫,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沈锦书又笑着摸了摸她脸颊上的花儿,“今儿你帮着官府抓到了大坏蛋,以后你就能好好生活了。” 小姑娘泪汪汪点头。 她跟沈锦书一同望向阿婆。 所有人都望着阿婆。 包括陈泰安。 在众人注视下,阿婆怀中微黄的头骨发生了变化。 头骨左侧颧骨的位置,出现了一团雪白的颜色。 雪白的色泽在微黄的骨头上一点点沁润蔓延,逐渐长成了一朵白色的曼陀罗花。 这朵花的存在,让可怕的人骨都显得可爱起来。 “天哪,它果然长出了花!” “太震撼了!沈姑娘根本就没碰过那白骨,白骨竟然自己长出了花,真是太神奇了!” “也不知道此刻那采花贼脸上是否也出现了花,他恐怕都要被吓尿了吧?” 围观群众指着那头骨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赵桓禹也满心欢喜,他能用太子大伯父的尸骨来验证宋长舟是不是大伯父的亲儿子了。 只有陈泰安,傻眼了。 他死死盯着头骨上的花纹,只觉得心慌气短,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