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渊仔细斟酌了一下,说,“我还真说不清今儿到底是你娘欺负了沈姑娘,还是沈姑娘欺负了你娘……” 他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告诉了赵桓禹。 沈锦书跟王妃狭路相逢却没认出王妃,王妃被沈锦书说她穿得像个老嬷嬷破防了,王妃阴阳怪气说不让沈锦书进赵家门是明智之举,沈锦书也阴阳怪气说从未想过高攀王府,最后王妃拂袖离去…… 整件事他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偏帮谁。 就是单纯陈述事实。 赵桓禹听完事情经过都愣住了。 他又好笑无奈。 “你相信沈锦书会不认识我娘吗?她跟我娘见过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就是故意视而不见来气我娘的。” 秦仲渊笑而不语。 他也觉得,沈锦书不太可能不认识雍王妃,所以雍王妃才会破防生气。 他问赵桓禹,“那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沈姑娘的气?” 赵桓禹喝了一口酒,摇头说,“这倒没有,她又没主动找茬骂我娘,她只是对不想见的人视而不见罢了,她有什么错?反倒是我娘挺奇怪的,既然她不待见人家,那人家不跟她说话她该高兴啊,她也可以对人家视而不见转身就走啊,她生什么气?哦,又想让人家识趣点别觊觎她儿子别缠着她们家,又想要人家恭恭敬敬重视她,她怎么啥都想要?” 秦仲渊噗嗤笑出了声。 赵桓禹又喝了一口酒,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垮下脸,沮丧地说,“我就说么,我都把沈锦书喜欢的小孩带回来收做徒弟了,沈锦书为什么还不夸我两句,合着是我娘跟她吵架了,她没捶我两拳都算给我面子了……” 他苦闷地望着秦仲渊,“你说我爹娘是不是有毛病?我当年不喜欢沈锦书的时候,他们不跟我说一声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做主给我和沈锦书定下了婚事。如今我喜欢沈锦书了,她们又拖我后腿整天在沈锦书面前给我败好感,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秦仲渊笑眯眯说了一句挺欠揍的话,“有没有可能,在他们眼里你这个儿子也有毛病呢?他们看好人家沈姑娘的时候,你二话不说退了婚,如今他们不看好沈姑娘了,你又要上赶着求人家喜欢你?” 赵桓禹幽幽盯着秦仲渊,“你就直说我们全家都有病呗。” 秦仲渊失笑。 他好奇地上下打量一眼赵桓禹,“我只是挺纳闷儿,你为什么会从不喜欢沈姑娘的态度忽然转变成喜欢人家了?” 赵桓禹说不上来。 他也觉得奇怪。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是,给他的感觉变了。 如今的沈锦书,会很小气的跟他吵架,会很活泼的跟他斗嘴,会犀利地揪出人渣做亲子鉴定让他跟着震惊吃瓜,会千里迢迢跟他昼夜兼程赶路磨破了腿也笑着不吭一声,会经常让他笑得特别开怀,然后笑着笑着又会突然被气得半死,还没消气呢又忽然被哄得眉开眼笑…… 第一次有一个姑娘,让他整天在云端和地狱之间来回蹦跶。 他修长手指握着酒杯摇晃了一下,望着秦仲渊,轻轻笑道,“我说不出来我如今到底喜欢沈锦书哪一点,可是,我能告诉你,如今她身上没有哪一点儿我不喜欢,我哪儿都喜欢。” 秦仲渊瞳孔微缩。 这么喜欢啊…… 他挺想让桓儿如愿以偿的,可是,沈姑娘心硬如铁啊。 秦仲渊无奈地笑道,“你那么喜欢她,可我方才替你问她,她说她永远过不去你退婚这个坎儿,她还说,你就算能解决她跟你之间这个矛盾,那你又要如何解决你娘呢?” 赵桓禹又喝了一口苦酒。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总不能把自己塞回娘肚子里,重新换个娘再生他一次吧? 秦仲渊斟酌了一下,问他,“你没有办法换个娘,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个人喜欢?沈姑娘说她跟你之间的坎儿过不去,你又何必把自己弄得太难看?” 赵桓禹抿紧嘴唇。 他握紧酒杯,又缓缓松开。 他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他凝视着秦仲渊的眼睛。 “我做不到。” “我知道,我如今死缠烂打的样子挺难看的,可是老祖宗不是说了么,烈女怕缠郎,只要我一直不放弃,或许就会有铁树开花的那一天。” “如果沈锦书她很厌恶我,我每一次靠近她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困扰和折磨,那么我会尊重她我会识趣一点远离她不再打扰她,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并不厌恶我,她只是不愿意嫁给我,她其实很欣赏我很乐意跟我做朋友,既然她不厌恶,那我为什么不能继续努力打动她呢?” 他身子微微前倾。 他举起酒杯,望着秦仲渊笑,“仲渊,我喜欢沈锦书,特别特别喜欢,我知道你也对她有好感——” 秦仲渊呼吸微滞。 他握紧手指,薄唇微启,“我……” 赵桓禹笑着摇摇头。 他含笑凝视着秦仲渊的眼睛,“仲渊,你不用顾忌我,你不用因为我喜欢她就封锁你的心对她退避三舍。我不会因为你而退出放弃她,你也不必为我如此。喜欢,就去争取,我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努力为自己争取,你也可以。你要知道,像她这么好的姑娘,注定是有人追的,你不跟我抢,也会有别人跟我抢,我从来就不惧怕敌人,来再多我也不怕。我若值得她喜欢,你们来再多人也抢不走她,若我当真不合她眼缘,纵然你们全都不来跟我抢,她也不会要我的。” 赵桓禹往前递了递酒杯,“所以仲渊,你可以直面自己的心,你可以争取,万一我真的无法打动她的心,那我不希望她被别的男人抢走以后你跑来跟我一起喝闷酒,说你当初很喜欢她,只是为了成全我们的兄弟之情才忍痛放弃了她,那我会锤死你的,我不想背这么大的黑锅你知道吗?也许我们一起追求她,她一个也看不上呢是吧?万一你跟我一样差劲都不被她喜欢,那你凭啥让我背黑锅说是我害得你当初放弃了她失去了她,是吧?” 秦仲渊漆黑眼眸定定凝视着赵桓禹。 “桓儿……” 赵桓禹把酒杯塞他手里,笑着跟他碰了杯。 赵桓禹扬手将酒喝下,笑得潇洒,“若她更喜欢你,若她想嫁给你,我会尊重她的选择,祝福你们。可是,若她更喜欢我,她嫁给我以后,你也不要记恨我啊!我们是君子之争,不影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