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向太后疲惫地扶着额角,缓缓发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慕容复正要开口解释,向太后已然又道。“折可适,你来说!” 折可适闻言,即刻自眼角瞥了慕容复一眼,这才将大庆殿上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最后言道:“微臣不曾阻拦官家,死罪!死罪!”他话音一落,便与慕容复等同时以头触地。 大庆殿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向太后早已听内侍转达。那两颗人头也已经太医查验,并无不妥。此时听折可适再行描述当时情况与内侍所言并无不同,证实慕容复确然无辜,向太后亦不禁微微送了口气。只见她沉默了一会,轻声言道:“官家这些时日原就精神不济,今日骤见那血腥的人头想是受了些惊吓,这才看错了。此事,尔等委实无辜,哀家先向诸位赔个不是。” 宋时皇家虽说厚待大臣,可如向太后这般礼重的也是少见,慕容复等三人见状亦连连赔罪。 “忙了一日,大家也都累了。折可适、种师道,你们先退下罢!”向太后又道。 折可适与种师道二人闻言,不禁又望了慕容复一眼。注意到慕容复向他们使来的眼色,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急忙退了下去。 哪知折可适与种师道二人方一离开偏殿,向太后即刻柳眉倒竖满面沉凝。只见她一拍座椅扶手,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复厉声质问:“慕容卿,你实话告诉哀家,官家今日忽然发狂,与你可有关系?” 慕容复听向太后有此一问却也并不意外,他即刻举起右手,斩钉截铁地道:“臣慕容复今日立誓,绝不敢以一言一行欺凌、危害官家,如若违誓,便要臣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事实上,一个已被砍下数月的人头,又怎会忽然睁开双眼?赵煦今日受惊,正是因为慕容复接过那两只装着人头的木盒时暗以内力震动那两颗人头的眼部神经,故意吓唬赵煦。赵煦如今已然亲政,他咬死了不肯封赏大臣,慕容复的确拿他无可奈何。然而,赵煦可以不在乎百年之后落个昏君之名,慕容复却不能不在乎他的所为影响士气动摇江山。三日前,翟曼来通风报讯,说是赵煦借口生病拖延封赏,这却恰恰启发了慕容复。 既然赵煦要装病,那就弄假成真,让他接着病下去!一个时不时要犯癔症的官家,一个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来的官家,由得力能干的臣子为他分担政务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大庆殿上,赵煦自行提出要看那两颗人头,是正中慕容复下怀。便是他不曾提及,慕容复也会想方设法让他看到。当然,如今是赵煦自己提出来的,无疑洗清了慕容复的嫌疑,这样的结局是再美好不过了。 慕容复立此毒誓,向太后心中再无疑虑,登即长长地出了口气。“起来罢!” “谢太后!”慕容复这才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太后,官家眼下情况如何?” 说起这个,向太后不由幽幽一叹。方才赵煦歇斯底里地闹了几个时辰,一会说有人要谋害他,一会又叫着要废后要杀大臣。直至精疲力竭,向太后方指使内侍将安神汤给他灌了下去。那两颗人头,向太后也见过了,虽说瞧着有些可怖,可也绝不至让人发疯的地步。思来想去,也唯有官家心性懦弱这一个解释。倘若只是心性懦弱也就罢了,可为他立下大功的臣子他要怀疑其忠心,与他相敬如宾的妻子他也存了废后的心思,这就不得不教人心寒了。只见向太后沉默了一会,忽而摇头叹道:“太皇太后薨逝,实乃家国不幸。” 说起太皇太后,慕容复即刻无言以对,沉默许久方低声叹道:“未能陪太皇太后最后一程,是微臣之过。” 相比官家的薄情,显然仍是慕容复的柔软更得向太后之心,只见她忽而抬眸望了慕容复一阵,安抚道:“这些时日官家身子不适,这才将封赏之事耽搁了。待他精神大好,自会给西军一个交代,慕容卿勿忧。”赵煦扣着封赏的奏本不批复不回应,时间久了自然连身在后宫的向太后也知道了。只是如今赵煦已然亲政,向太后纵然心中也不赞同赵煦所为,可碍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也无法多说些什么。 慕容复也知向太后这句安慰着实无用,可这个时候有人安慰总比无人问津强。因此,慕容复仍是十分配合地挂上一抹慰藉之色,低声回道:“谢太后挂怀!微臣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已是四品大员高官厚禄,官家赏不赏微臣,无足轻重。却是西军将士为官家出生入死开疆拓土,若再无说法怕是天下躁动,不可不察!” 慕容复的这番话着实推心置腹,向太后听了也不禁连连点头。奈何大家都是明白人,唯有官家糊涂,向太后并非赵煦生母也是无奈。“待官家好转,哀家自会劝说一二。” “谢太后。”虽然明知赵煦不会听向太后的劝说,慕容复却仍是深揖一礼以表谢意。再与向太后寒暄了数句之后,他也很快便离开了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跟我斗? 赵煦:奸臣啊! 第147章 抉择 夜半时分,慕容复方才回到他在京城的府邸。这一天,他自寅时从城外动身,先是在太庙当了几个时辰木桩,接着又在大庆殿演了一场好戏,最后还在福宁殿外跪了许久,待回到家中早已精疲力竭。 阿碧见慕容复累地连脸色都变了,忙吩咐仆役准备热水。待他梳洗更衣,又勉强吃了几口饭菜,时间已不紧不慢地逼近丑时。阿碧见慕容复用地极少,心里已是发愁,可又担心他吃多了积食也不敢多劝。一见他放下筷子,就急忙催促:“公子爷还是早些安置罢,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