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师徒在缥缈峰数年,这么些年来,师傅终是待自己不同的。 原本站在山门口出神的宁舒听到弟子的呼唤回过神来,看向身侧的弟子,而后颔首:“回来了。” 仍是淡漠的语气,而且瞧着也不像是在等自己的。 邱彦书有些怅然,“师傅在这里做什么。” “缥缈峰不太好。”这是宁舒思索了许久才得出来的结论。 人世繁华,缥缈峰寂寥,甚至是清冷。 这样陡然的转变,也不知道梓汐能不能适应。 所以她想将缥缈峰改改,种些花草什么的,太过单调无趣,只怕是梓汐不习惯也不会喜欢。 在他没有拜入师傅门下之前,师傅在缥缈峰已经待了十多年,这十多年里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缥缈峰不好的话,不然也不会一直到如今,可是现在怎么陡然间说缥缈峰不好。 邱彦书百思不得其解,便又询问,“师傅为何如此觉得。” 万事万物总该有个缘由的。 说到这里他便看到了师傅微扬的嘴角,虽然很快的按捺回去,可是他可以发誓自己刚才真的看到了师傅在笑不是他的错觉。 “你师娘已然及笄,我该接她到我身边。”说起这个宁舒便有些惆怅,当年梓汐拒绝了数回她也没绝了心思。 可是又不能强迫,等了这么些年,总算是能将人光明正大的接过来在身侧。 距离自己上一次见到梓汐还是在半年前。 也不知道梓汐现下如何了。 他是听说过师傅有着未婚妻,还是从小就定的娃娃亲。 但是他一直以为是传言而已,这还是邱彦书第一次听得师傅提及。 当他得知师娘出自明州苏氏的时候,如同一道惊雷落在耳侧炸的他回过神来。 他呆愣在那里,隐藏在衣袖中的手颤栗不止痉挛着,不消说听到苏梓汐这三个字,光是听到‘明州苏氏’这四个字他都觉得心口难受到不行。 自从离开之后他不曾特意去回想过从前种种,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以做到不在乎。 可是当被人无意间再度提及那个地方的时候,所有被他刻意隐藏,尘封的记忆再度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想到那个人要来到崇明剑宗甚至是要住在缥缈峰,他就忍不住的胆怯,想要躲避。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当他离开崇明剑宗站在山脚下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混沌的脑子变得清晰起来。 回过神之后便是无尽的悔意以及痛恨,苏梓汐来了也就来了,他何故急急忙忙的离开,一副做了见不得人事情的模样。 难不成还惧怕了苏梓汐不成。 他当然不惧怕苏梓汐,只是…… 说不上来是何种缘由,只是不太想看到她。 因为只要一看到她听到和她有关的事情,他就会想起当年所受的委屈以及羞辱。 其实他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在供奉母亲牌位所在寺庙待了许久,直到他觉得自己放下了,可以去面对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回去必然会见到她。 可是没有想到会那样快。 长阶之上,她与师傅并肩而行,可是他的视线却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直到她回首看来,自己被她抓包的那一瞬的不自然让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冷了神色。 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因为她而失神。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恶劣,甚至是比之从前更甚。 紧紧地抓着自己对她的出现无所适从而一步步地紧逼想要看自己丑态毕露。 他这个妹妹啊。 真的是比之从前还要顽劣,蛮横。 他不知道苏氏都教会了她什么,她竟然能做到说谎话连眼睛都不眨,种种所作所为都是让他匪夷所思,像是带着某种目的。 总是忍不住的想她只是顽劣、调皮了些,不懂事所以才会撒谎成性,可是又害怕她会误入歧途。 所以总想着将她盯紧些不让她有步入歧途的机会。 可是…… 好像还是做错了。 他忍不住的想,是不是自己总是在逼迫、威胁她,管教太甚以至于她心生反感才会行悖逆之事。 当所有的疑惑在慕白死后串联起来时,他再也无法忽视从前种种,也许他的怀疑一开始就是对的。 她的确不是好人,非善类。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 那是他妹妹啊!不是其它什么不重要的人,是他的妹妹。 是那个会在他难过的时候陪着他的妹妹。 妹妹可以不懂事,难道他这个兄长也不懂事吗? 她会踏入歧途难道不是因为他这个为人兄长的管教不慎之故吗? 当他听到身后的人哭喊的时候,原本踏出去的脚顿住。 其实从房廊到月亮门离得不远,若是他想,他可以走的很快,然后将所有的都告诉师傅。 可是那样她会如何呢? 掌门本就对妹妹有所不满,就算是师傅有意维护,也架不住种种情形下的逼迫。 可是他不一样,他身上没有那么多的责任。 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带她离开。 可是前提是她得知道自己做错了,想要弥补、悔过,不然他就是助纣为虐任其自流不加以阻拦的帮凶。 不知道为什么他近来头疼的厉害,就连楚新柔都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毛病。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的事情,可是想要努力的回想起来却又不得。 今日是她出阁的日子,他看着一袭红衣的她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他妹妹是所有女子里最好看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