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阳光驻足于躺椅的背后。 “夏蔓……” 不知道何时,谢自然竟睁开了双眼。她看着夏蔓,那双绮丽的眼中似是有泪光闪烁。 谢自然的喉咙动了动。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吃的什么吗?” 夏蔓自然记得,那碟只加了盐的春笋,难吃的要命。 “我记得。” 谢自然笑了笑:“你不会想说竹笋炖排骨吧?” 夏蔓知道她想逗她,她勉强扯了扯嘴唇:“我当然记得,那碟难吃的春笋,你还全都吃完了。” 谢自然望着夏蔓,那张苍白的脸似是受到身后的阳光的影响,渐渐的有了几丝血气。 “夏蔓,我想吃。” “等你好起来,我就给你做。”夏蔓道。 “可我现在就想吃。” 夏蔓看着她,喉咙突然发紧。 “夏蔓,你现在去煮给我吃,好不好?”谢自然望着夏蔓,哀求地道。 夏蔓的嘴唇颤了颤,心中的情绪翻涌着,紧紧地扼着她的命脉,最终她只吐出一个无力的字。 “好。” 夏蔓拿着一个竹篮,从储物间里走出来,走到木屋门前时,她忽然回过头望了谢自然一眼。 阳光顺着屋檐,洒进木门,将夏蔓笼罩在内。 “你要等我回来哦!” 谢自然躺在屋内的阴影里,温柔地回道: “好。” 她看着夏蔓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眼底的泪光瞬间泪珠,夺眶而出。 夕阳的影子渐渐被拉至最长,在一刹那间,温暖的光华尽数消散,世间万物笼罩在黑暗之中。 夏蔓靠在木墙上,手里的竹篮落到地上,里面空空如也。 她仰着头,任由屋外的阳光刺痛自己的双眼,泪水沿着两颊掉落进发间。 她咬紧下唇,努力平息着压抑在胸腔的哭泣声,可眼泪却一直在掉落。 世界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屋内的某种气息在那一刹那瞬间消散。夏蔓终是难以自抑,身体顺着墙面滑落,痛哭出声。 笨蛋啊—— 今年她们根本没有去挖过笋,哪里还有笋啊。 可她又如何会不知道,这只不过是她支开她的理由。 她是一个怯懦的胆小鬼。 * 生命的最后一刻,谢自然很庆幸她能够再见到夏蔓。只是这最后一段路程,请让她独自走完。 人的生命便如同两条突然汇入、融合的河流,在未来的一天,终究会再次分开,驶向不同的终点。 请不要因她生命的停摆而驻足不前,请好好活下去。 能遇到夏蔓,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 她会在下辈子、下下辈子的重逢点永远等待着她。 谷雨日的璀璨晚霞,轰然落幕。 不知是谁的慌乱的脚步声从屋檐下一直到木屋内,那轻声的呢喃再也无人会回应。 “谢自然,我回来了……” ——二周目版谢自然下线分隔线—— 二周目版谢自然的人生落幕了,而属于夏蔓的人生还有五十五年。 从故事的开端,夏蔓便是守台人,她作为本故事第一个出场的人,在荒岛上独自生活了一个月。在百年限定中,也将独自走过最后一段时间。(在无限重生限制下,自杀没有任何用处) 百年时间里,守台人独自登场,最后也要独自落幕。 而谢自然在荒岛的初次出现点并不在木屋,而是溪流的对岸,她为寻夏蔓也度过短暂的单人时光。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放手,独自离去。 分开是谢自然人生的终点,却不是夏蔓人生的终点。 浓情蜜意转瞬逝,四十五年化白骨。 百年为限,前尘已定。 第154章 一周目·白发三千丈 我以我未尽的寿命许愿,无上的神明啊,请允许我再见她一面。 ——谢自然(一周目版) 月光游走在重重殿宇的边缘地带,在触及到殿宇下的黑暗与阴凉时又尖叫着弹开触手。 殿宇内昏暗无光,暗色之中,隐约可见一个瘦削的身影静默地坐在台阶上。 沉重的大门内被推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月光顺着那逐渐大开的门缝悄悄地攻城掠地,肆意地扩大自己的领域。 “阮娇娇?” 打开大门的人嘴角弯了弯:“现在也就只有你会喊我这个名字,师姐。” “你来杀我?” 阮娇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剑宗的师尊、师兄弟,还有你的——”阮娇娇本来想说谢自然的未婚夫,可又觉得不太合适,最后还是省略了这个人,“那些人都是我杀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我为什么不能承认,我杀过那么多人,桩桩件件,难道还差这一件吗?” 坐在台阶上的那人满头白发,如同这森森殿宇中的鬼魅一般,冷冷地笑着,那诡异的笑声,似是嘲弄,似是讥讽,幽幽地飘旋在这殿宇之上。 “阮娇娇,那些玩弄你、利用你、把你当做炉鼎、视你为禁脔的人,我都替你杀了,可为什么你看起来却如此悲伤?” 当初在剑宗内,所有人都告诉她大师姐是个古怪的人,要她远离,要她谨言,可如今偌大的剑宗却已经只剩下她们二人。 当年她根骨奇佳,被当做可吸食灵力的人形灵药。 而她因体质特殊,被当做炉鼎培养。 那些旧人旧事早已远去,留给她们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大殿里静默无声,唯有月光流走的声音。坐在台阶上的人,将身形隐匿在阴影中。站在大门前的人,任由寒冷的月光将自己裹挟。